有些事情, 一旦开了一个头,就无法停下了。
【白色衣服的是朋友,不可以攻击。】
向他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已经不在了, 更何况,它从约瑟夫的大脑里, 隐约得知了,它的父亲其实并不喜欢这群家伙。
这个认知给予了它接下来的暴行一个充分的理由, 第一次还有点抵触和生疏,第二次就熟练多了。
一击洞穿他们的腹部, 把一息尚存的他们卷进自己的体内。
那味道十分作呕,又让它喜爱;难以承受,又令它着迷。它将他们的恐惧与憎恨塞满自己口器, 把他们的血肉佐上悲鸣,全部吞进腹中。
它最后几乎被自己的本能所支配,杀光了所有实验室里的人类, 直到自己被某种宿命般的感觉所召唤,来到了一间充满了约瑟夫气味的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颗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心脏,它没有犹豫, 直接将它卷进了腹中。
最后一块碎片终于拼凑回来了。
理智也再度回归。
啊——
它都做了什么?
【那些东西不可以吃吗?】
【不可以吃,人不该杀人, 所以你也不该杀人。】
【如果我做错了事情, 约瑟夫会怎么样?】
【……】
它做错事了。
它杀了很多很多人。
它已经不能成为人类了。
它永远, 都无法成为修·泽尔科斯。
没有意义。
它的生命没有意义了。
求死般地流出了空无一人的基地, 它静静地躺在南极的雪原上,感受着自己流体状的躯体一点点被风雪凝固, 等到着自己生命终末的到来。
自那以后过了多久, 它记不得了。
它只记得自己即将化作一座雕塑之前, 南风携着一阵嗡鸣翩然而至。
那群叫做米·戈的生物出现了,它们发现了它,然后带走了它。
它其实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欲望,混沌之中沉眠了很久。梦里也尽是一些让人哀伤难过的事情,自己父亲临终前对它的叫骂,如同诅咒一样地缠绕着它。
如果自己能跟被关押在别的实验室里的“同类”一样,只有进食的本能就好了。
如果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就好了。
他做了无法被饶恕的事情。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
在它的意识即将消散之前,那充满了憎恨的咒骂又化作了一声叹息。
“修。”
“活下去。”
然后,他睁开双眼。
目所能及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这个所谓的人类的社会,没有任何地方是他的“家”。
虚假的名字,虚假的身份,虚假的人际,所有东西都是泡沫一样的假象。
他没有变成人,也永远不会成为人。
但是他会努力地,活成一个人该有的样子。
活下去。
为什么要在最后,向他下达那种近乎于诅咒一样的“命令”?让他只能用这种扭曲的姿态在这个所谓的人类世界里苟延残喘?
米·戈的企图他不在乎,他知道它们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但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会安静等待。
如果它们想杀了他,他会奋力反抗,但是如果它们可以赐予他无可奈何的死亡,那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最后这样的关头,让他看见了另一种可能性?
莱薇。
莱薇·布尔加宁。
另一个他是怎么叫她来着?
达瓦里希……
为什么她要离开?为什么它可以得到这一切,而自己不可以?他明明比那个它要更加完整,他明明比它更加优秀。
是因为他已经犯下无法饶恕的罪孽了吗?
可是,不那么做不行,如果不那么做,如果不杀了刚才那个看见他真身的人,他就不能在这个世界里待下去了。
狡辩。
狡辩、狡辩、狡辩……全是狡辩。
真正的理由他心知肚明,他只是停不下来了,他觉得杀死一个人,和人类杀死家畜没有区别。
但是,她会成为特别的哪一个,她跟那些人不一样,他绝对不会伤害她,他会保护好她,他会照顾好她——比那一只修格斯更加完美。
将她抓回来之后,要怎么样呢?
他很庆幸,人类将所有信息储存在一个大脑里,他已经对人体的构造轻车熟路了,大脑这种东西,也“处理”过无数个了。
摘除,解剖,分解,再拼回去……这些事情,他已经十分熟练了。
他不会那么粗暴地对待她,他一定不会让她受伤或痛苦。
只是一瞬间,只会抹除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他只是想和她一直在一起而已。
这样的想法,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
莱薇打了个喷嚏。
走在地道面前的【岛田行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冷了?”
莱薇搓了搓手臂,强迫自己压抑那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心不在焉地说:“有一点点。”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世界的修·泽尔科斯也是修格斯的?”
“我在布尔加宁大厦里找到了关于诺曼和米·戈勾结的资料,而那份资料里有关于它的信息。”【岛田行人】说,“你听过八十六区么?”
怎么又又又又是这个名字?
“……听过。”莱薇说。
“这是一个组织,人类和米·戈结盟的组织,主要掌权者究竟是人类还是米·戈,我就不得而知了,它的势力覆盖很广泛,你所知道的大部分国家,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包括无人的南极,都有它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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