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楚离站在距离凉城一步远的地方站着，凉城没有动，他依旧站在那，但他的目光一直望着楚离。
“我真的没什么事，从离山到这儿来，路途颠簸，先前也没怎么休息好，可能......”
“说实话。”
三个字没什么语气，但听着就让人有种不可违抗的压抑感。
楚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放下手，抬起头也看着凉城。
凉城看见楚离明亮的眼眸的时候微微的愣住。
楚离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消失了之前一直弥漫着的大雾。
凉城看着楚离的眼睛，一时间没回过神儿来。
楚离抬头看着凉城，扬起嘴角笑了笑，在这样的月光下竟有一种凄美的感觉。
“是实话。”楚离轻轻的说，“我没有骗你。”
凉城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楚离。
“从离山一路来到西梧，因为蛇毒你一直昏迷不醒，好在锦云为你解了毒，他也帮忙为我取出了雾隐。”
“他会平白无故救我吗？”凉城的目光总带着一种直穿人心底的威严。
“怎么不会？虽然他与你并不熟悉，但我毕竟是他亲生女儿的女儿，也算是锦氏的人了。”
楚离嘴角一直带着笑，她淡淡的看着凉城，但心里却七上八下。
她最不愿意骗的人是他，可也必须要骗他。
现下自己已经恢复了记忆，她也已经不再是之前孑然一身，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小死士，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
楚离也明白，也许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她再也无法名正言顺的待在他的身边了。
“我不希望你骗我。”凉城看了楚离许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所有人都可以，但我不希望你骗我。”
“我骗不骗你，其实并不重要。”
凉城的眉毛轻轻拧了一下。
“我没和你讲过吧？体内的雾隐一旦取出，便会记起所有的事情，我想起来之前的所有事情了。”楚离一字一句的说着，“我的家人，我身上发生的一切，还有三年前的那场灾祸。”
这些话让凉城的情绪产生了很细微的变动。
“先前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没有记忆，所以在哪儿，做什么，其实都无所谓，但现在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了，无论如何我都是锦氏的人。”
“所以呢？”凉城的声音带着些轻颤，“你说这些，所以呢？”
“所以，对不起，我食言了。”楚离将目光移开，强迫自己不再看凉城，“我无法再继续待在你的身边了。”
“是不是锦云逼你什么了？”凉城向前走了一步，但楚离依旧向后退了一步。
“他能逼我什么？我对他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况且他对昭国国君之位没有任何的意思，我对他没什么价值，他只是单纯的希望我可以留在锦氏，毕竟我的母上已经......”
凉城没有说话，他紧了紧伏在腰间剑柄上的手。
“明日你便回琥珀台吧。”
“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嗯。”楚离点了点头。
“我明日去找锦云。”
凉城盯着楚离半晌，然后扔出一句话，转身便离开了。
“你找他去干吗？”楚离有些慌了，她走上前几步追了上去，拉住凉城的衣角。
凉城回过头，看了楚离一眼，楚离尴尬的松开了手。
“你说干吗？”凉城的语气明显是在努力的压着自己的情绪。
“我已经同你说了，这件事与他无关。”
“你觉得我会信么？”凉城的表情在月光下附上一层冰霜，楚离看着都有些害怕。
她早该料到如此，凉城心思极其缜密，况且刚才自己的话明显漏洞百出，别说是凉城，换了谁都会起疑心。
“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实情，我也不会怪你，锦云是什么人我不是不知道。”凉城的语气明显减轻了些，“你不说没关系，剩下的事交给我。”
“你什么意思？你究竟要做什么？”凉城话从口出，让楚离明显慌了。
“明日正午，我带你离开。”
“我说了，我会留下来，我不会再和你回去了。”
一直侧着身的凉城缓缓回过身，面对着楚离，他脸上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一直轻皱着眉头，看着楚离。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楚离感到有一种未知的害怕。
害怕楚离会因为这次的改变而做出什么决定，害怕楚离会为了复仇而蒙蔽双眼，害怕在这个她还不是很清楚生存法则的世界中逐渐沦陷。
“我清楚。”凉城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这次的语气明显比刚刚的语气柔和些，但凉城依旧紧紧皱着眉头，他看着楚离的眼中有着无奈和担忧。
“我清楚你的意思，但西梧，锦云，或者是这里的一切你都不是很了解，你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但你觉得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凉城没说话。
“雾隐被取出之后，我的身世，我的记忆，我身边的亲人都是如何离世的，这些我记起来了，又怎么能忘了？”
楚离抬头看着月光下凉城的表情，凉城一直都没说话，只是轻拧着眉头看着楚离。
“有很多事情我不是不清楚，但......我留在这里，起码我可以找到事情的真相，我不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凉城依旧看着楚离，过了半晌，他缓缓放下在身后一直背着的手，然后从袖口拿出一样东西。
楚离仔细看清楚，发现是之前的那把簪子。
凉城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将簪子戴到了楚离的发髻上。
依旧是熟悉的味道，像是触到了某种奇怪的神经，闻到凉城身上熟悉的味道的一瞬间，鼻腔猝不及防的涌上了酸涩感。
楚离吸了吸鼻子，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微微低下头，不想让凉城看见自己的表情。
凉城为楚离戴好簪子之后，楚离还是在低着头，她不敢看凉城的眼睛，哪怕只要抬起头看一眼，就怕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会像洪水般倾泻而出。
“以后不要随便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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