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自己会做，别花银子。”李夫人坐在驴车上低头看着脚上的麻屝不肯下地。
李小瞒在麻屝上捏了捏，觉得大小差不多，仰了头笑微微地说道：“您走几步试试。”
阳光下，那个女人的脸白的耀眼，叶忏一惊之下身子已经坐回凳子的另一侧。
他不想被李小瞒看见。
叶忏总觉得退婚退得太容易了，对方母女都是傻的，等她们明白过来定会后悔。
李夫人身子后仰摆明了不肯下地。
李小瞒笑模笑样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李夫人换下来的两只大鞋。
“闺女！”李夫人意识到什么忙伸了手：“还没坏呢，娘在家穿。”
李小瞒一扬手，一只大鞋上了树，李夫人‘哎哟’一声儿从驴车上蹦了下来跑到树底下仰着头看。
周厝忍不住笑了。
李小瞒跟过去问道：“娘，怎么样？不顶脚吧？”
李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给娘够下来！”
李小瞒笑着一闪身去了街对面的摊子付了两双鞋子的钱：“掌柜的，一般大小的，再拿一双。”
麻屝是寻常百姓天热时穿的，虽然穿着舒适价格便宜却不甚结实，李小瞒一下买了两双就是为了让母亲有个替换。
把新鞋扔上驴车，李小瞒过去挽了母亲的手臂要拉着她上车，李夫人却不肯动，指着落在树上的鞋子说道：“不够下来，娘就不走！”
“我帮婶子够下来。”高守仁走了过来就要上树，李小瞒拦住了他：“用不着。”
从李夫人手里拿过另一只大鞋，李小瞒朝着树上比划了下悠着力道扔了上去，她的本意是想用这只鞋子把先前的鞋子从树上砸下来，结果事与愿违，非但没把前一只鞋子砸下来，后一只鞋子也留在了树上！
“呦！”李小瞒愣了下随即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这是天意！”
马车已经走过去很远，周厝仍拧着身子往后看，看着看着还笑出了声儿，半晌没有说话的叶忏一直盯着他看，叶忏很好奇他到底在瞅见了什么。
抵不住好奇心思，叶忏终于又凑到了车窗旁边也往后看去，正看见李夫人对着一棵树指指点点，而那个柴禾妞儿先是笑个不停，后来就见她忽然纵身一跃两手够着一处低处的树枝悠了几下竟翻到了树上！
“……”叶忏与周厝一起瞪大了眼，俩人显然都没想到那个瘦骨伶仃的女人能有如此身手。
周厝回头几乎与叶忏的脸贴上，忙皱眉躲开，叶忏占了整个车窗仍往后看去，方才那女人的动作太快，他也没瞧出她的路数。
秦升和高守仁也没想到李小瞒上树是这般容易，等她从树上轻飘飘跳下的时候，两个青年都看着她发了愣。
“走吧。”李小瞒拍拍手上的灰尘拉着老娘上了驴车，李夫人赶紧把两只大鞋坐在了屁股底下。
驴车又走了起来，走得漫无目的，哪儿人多往哪儿去。
高守仁一边赶车一边问道：“老大，你咋还会爬树啊？”
李小瞒装傻：“我也不知道。”
秦升回头看着她，脸上表情一言难尽：“李姑娘……”
他想说：你那样的举止太过不雅粗鄙了，以后不要做了……结果一对上李小瞒的眼神秦升立时改了口：“只剩了一副药，是不是再抓几副？晚生看你脸色仍是不太好。”
“我就是中暑了，用不着吃那么多药。”秦秀才是好意，李小瞒不好直接拂了人家的面子，便多说了几句：“今儿我都觉得大好了，再把家里的那副药吃了就成了。”
秦升看着她白得几乎透明的脸色以及尖尖的下巴还是说道：“那就别逛了，还是回去歇息个一两日的……”
“守仁，过去瞧瞧！”李小瞒打断了秦升的话，指着远处的一堆人说道。
“原来这就是府衙啊，难怪如此气派。”驴车停下，李小瞒下了车先朝着对面衙门的红漆大门打量了一番，回头不忘嘱咐李夫人：“娘，我过去瞅瞅，您可别乱动，这里人多，走散了不好找。”
“那是征兵的告示。”李夫人也朝对面看着。
“隔着一条街您都能看见上面的字？”府衙一侧的墙上贴了不少告示，有些日子久了纸张已然破碎，让墙壁显得斑驳凌乱。
李小瞒眯起眼看了片刻也没看清街道那边被一众人围着的告示上写了什么，于是她迈步走了过去。
“哎！”眼看着李姑娘扒拉开一帮汉子挤了进去，高守仁提着鞭子跟了过去。挡住了要撞到李小瞒身上的那些糙汉。
秦升也想过去，看着跃跃欲试要下车的李夫人，他没动地方。
李夫人是李小瞒的心头宝儿，要是让她走丢了，李大姑娘一准儿会发疯！
事实证明自己老娘的话果然不靠谱，李小瞒仰头把告示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看完了，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这上头写的啥？”李小瞒的胳膊被人碰了下，身旁的汉子问道。
李小瞒一歪头，那汉子一愣，显然没想到身边站着个女人。
“征募兵丁的。”李小瞒故意提高了声音，让周围的人听到：“是去伊赛客卫戍边，除了饷银还有两季衣裳，管三顿饭。”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众人一听告示上写得竟是这个顿时起哄散去。
与李小瞒说话的汉子对着她笑了笑：“妹子，你也别看了，兵营那种地方你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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