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谦的话让冯固愣住。
“三妹……”他在心里默念了这两个字却全无感觉。
“大哥？”冯固抬眼看向冯谦，眼中俱是担忧的神色：“三妹没了，二十年前就没了，这是爹娘说的。”
“她在！”冯谦猛地一摇头，语气坚定：“血浓于水，我们与她是一奶同胞的兄妹，为兄一见到她便觉出了不同。”
“回去说吧。”往站在不远处的护卫们身上瞟了一眼，冯固低声说道。
冯固认为大哥已经入障。
而起因就是在掘开那座小小的坟茔之后没有见到本应躺在里面的婴儿骸骨。
冯固对于大哥口中的三妹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并且印象中的婴儿并无清晰的容貌，他只记得她是羸弱的，见不得风也见不得外人，爹爹见她的时候也要小心翼翼的，非得在外屋将身子烘暖了才敢靠近她。
三妹来的突然，走得却并不意外。冯固甚至见过还在月子中的母亲流着泪让父亲去买一些新布回来，她要给这个眼见着就活不下去的女儿做件临走时穿的小布衫。
他那个时候也小，不是特别明白父母话语中‘走’的意思。
在父亲和母亲先后去世之后他才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走’，人都会走的，并且走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也因为见过了生离死别，冯固才更珍惜家人。
他与大哥在冯家各司其职，大哥主外他主内，两个弟妹就是冯固一手带大了的。
在冯固看来，大哥与其翻山越岭地找寻早就‘走’了三妹，不如多花些心思帮帮小妹。
眼瞅着一门要成的亲事黄了，他不甘心，替自己的妹子不甘心！
“大哥。”见兄长仍立在那里没有要走动的意思，冯固轻声道：“五妹想进城住着去。”
“先前不是她嚷着要换个清静的住处，怎么又要回去？”冯谦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看向冯固，随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自己的妹子对镇国将军余情未了，仍想住进将军府。
“非得让人家把难听的话说出来才甘心？！”两条剑眉拧起，冯谦带着薄怒道：“你以后不要总是纵着她！四弟五妹如今行事太过肆意，这里是帝都，如他们这般任意妄为，早晚得闯出祸来！”
“这话让五妹听到定会哭上几个时辰……”冯谦的话说的很重，他在怪五妹太不矜持，连长兄的话都不听了。
冯固也承认兄长说的没错，先前住进将军府是叶夫人发了话的，如今搬出来再住进去便没了由头，倒似是上赶着要贴上人家一般。以后五妹就算与叶将军成了婚，这进进出出叶府的事儿也得让外人说闲话。
“哭就哭吧……”冯谦提步朝前走去。
冯固忙也转了身追了上去。
对于这位大哥，冯固是又敬又怕。他不敢与冯谦齐头并进，故意落后了两步跟在了兄长身后，嘴里小声说道：“大哥对五妹也不要太严苛了，她毕竟还是个小丫头呢。”
冯谦长身玉立，走在山道上仍是维持着世家子弟的翩翩风度：“小丫头？旁的事情都好说，此事关乎她的名节，哪能由着她胡闹？”
盯着兄长的背影，冯固撇了下嘴：“大哥对李姑娘说话可以和颜悦色，怎么轮到自己的嫡亲妹子……”
话说了一半猛然停住，冯固心中一动，脑袋‘嗡嗡’作响仿佛里面开了锅！
他三两步跑到冯谦身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哥，三妹……是李姑娘？”
兄弟二人视线交接在一处，冯谦缓缓的点了头。
“不可能！”冯固愣了片刻之后脱口而出，引得侍卫们一起扭头看向他们。
“回去说。”冯谦一挥手走得越发快了。
“边走边说吧！”小跑到兄长身边，冯固侧着身子走路，不看路只看冯谦：“大哥，说吧，我忍不住想听……”
脚下一个踉跄，冯固踩到了一块石头上，冯谦迅速出手拉住了他：“看路！你看着我做什么！”
冯固站稳了身子两手却抓着兄长的衣袖不肯放开，眼巴巴地瞅着他：“真是李姑娘？”
“八九不离十吧。”冯谦很慎重地再次点了头。
……
“留花翠幕，添香红袖……”骡车上秦升看着车外的景致低声问道：“好端端的，冯公子怎么与你说起这些。”
李小瞒靠在李夫人身边闭着眼，身子随着骡车的行进轻微晃动着，睡着了一般。
秦升等了会子没等来答复，扭头看向李小瞒：“李姑娘？”
“嗯？”李小瞒哼了一声。
李夫人与丁大夫一起看向秦升，秦升沉了口气，暗自把惹了李小瞒的后果在心里过了一遍，胸中才升起的小火苗顿时熄了。
李姑娘早就对他说过，她是不服管的，也不愿旁人过问她的私事，可方才她与姓冯地独处了许久，秦升很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升既恼火又心酸，先前那个心黑手很的镇国将军还未曾解决，如今又冒出个世家冯公子，这个李姑娘简直就是个招蜂引蝶的祸害！
跟镇国将军比才学比容貌他自认不输，可若是跟冯公子比相貌比家世……秦升不肯承认自己被人比下去了，他紧盯着李小瞒，就盼着对方能够对自己说点什么，如此他心中也能踏实些。
“不是回去要吃烧鸭子么，我请客好了！”权衡再三，秦升决定改变话题，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都等李姑娘变成了秦家娘子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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