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雯别看年纪小, 却也是一个正经开蒙过的小姑娘。简父为人并不迂腐, 不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他觉得即便是姑娘家那也得有些学识才可以。
有她在，简西越背书时是半点疏忽不得的，念诵中停了声音会被她注视, 若是背的含混一些也会被她发现。
不过与之相对的, 小姑娘也很贴心，看到简西越背的入神，她时不时就拿起茶壶往简西越手边的茶杯中帮忙添水，防止他诵读的多了会感到口渴，水温也控制的恰恰好。
于是看着这样的自家小妹, 简西越每次被数落了以后也只能不甘愿的撇撇嘴, 然后拿起茶杯气呼呼的一饮而尽。
阿雯很开心，她觉得阿兄脾气真的变好啦,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如此坚持下来, 居然真的卓有成效。大约是被迫养成了习惯, 简西越现在每每坐到书案前, 很快就能沉下心进入到念书的状态, 背诵的进度也越来越快。
简父对此十分欣慰, 每逢午休和傍晚便会过来给他讲解释义，甚至等到简西越把手修养好了，也不让他再回学塾, 依旧让他每日在自己房间单独念书, 就怕把他再丢进孩子堆里会让这段时间得来的成果功亏一篑。
除此之外, 阿雯需要紧盯着简西越练习的又多了一项，那就是练字。
字是读书人的脸面，尤其是对立志要考科举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要是字写得不够端正，那么科举基本上就失败了一半。反之，若是写得一手赏心悦目的好字，那么被阅卷时自然是大有增益。
可说来无奈，阿越打小就娇气不喜欢练字，每次总是推三阻四，又或者到了最后关头胡乱应付。明明从六岁便开始拿笔，却还不如学塾中那些九岁才开蒙的孩子。
想到阿越喜欢享受又嘴馋的性子，还有这段时间刚发现的这孩子吃软不吃硬的狗脾气，简父换了个方法激励他，不再如以往一般，只以体罚作为要挟。
“你好好练字，若是能够连续六天不松懈，便让你娘做炖肉吃。”
简西越听了后果真眼睛亮了，每天晚上巴巴的把自己练好的字捧给简父过目。
让简父感觉既欣慰又讶异的是，都说字如其人，可虽然阿越做事吊儿郎当的，他一旦认真写起字来却不偏不倚十分平正，骨架匀称规整，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歪歪倒倒。
一开始简父甚至难以相信这竟然是自家爱偷懒耍滑的臭小子写出来的，让他在自己面前亲自书写一遍后才恍然，之前那么多年的熏陶也不是白费的，阿越之前虽然不愿照做，但是那些教导终究还是听进去了。虽然动作生疏还带着几分别扭，但只要想，他其实也可以摆出正确的拿笔姿势，之前讲与他听的那些要点，他也记得一清二楚，如今缺的只是勤练。
要知道，应试作答时不求笔画锋锐凛冽，越是稳重清隽的字便越讨喜。这种审美也一路延续到了其他地方，阿越的字如果好好打磨打磨，将来哪怕是专门为书铺抄写书籍，那也能拿到不错的酬劳，足以维持生计。
哎，不对，这孩子现在比以前上进多了，他是要考童生的。
简父找回思绪，难得夸赞了简西越一句。
***
简西越深居简出的日子没过几天，他之前交好的那些玩伴就按捺不住了。
这天简西越正在专心背书呢，就有人熟门熟路的过来敲敲他窗子，然后在他打开窗子后冒出头来问他。
“阿越，村口张家树上的果子熟了，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摘？还能顺便比比谁爬树爬得快。”
阿雯小姑娘不高兴了，顿时学着爹爹平日提醒学生的模样，清清嗓子努力咳出声。
可惜没有用，对方只是和她招招手，没觉得她这个小丫头蹲在这儿有什么深意，单纯以为她就是来玩的，然后继续看着简西越。
简西越一脸苦色：“不行，我得念书，不然又要挨戒尺……不对，再惹我爹估计就要换板子了。”
对方一脸鄙夷：“什么啊，你是小娘子吗？居然怕疼，丢不丢人。”
对于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来说，被打了却云淡风轻的一挥手表示自己不疼，那才是有脸面的事情呢。
“我才不是担忧挨板子会疼呢。”
简西越示意对方去看旁边正瞪着他的小丫头，信不信要是他下一刻溜出去，小妹马上就能哭出声，然后等到他被爹打了以后，阿娘也会跟着掉眼泪。
他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很有力的理由：“还有我娘做的炖肉呢，不学就不给吃。”
简母做饭尤其是做肉的手艺那确实在附近都是有名的。没办法，普通人家不到年节时分根本舍不得吃肉，然而简父开了私塾，收来的束脩中常常带有干肉，简母做肉的技艺在经常锻炼之下，自然比别人好得多。
就连对方想到这里也馋的直流口水：“啊，那没办法，那你继续熬着吧。”
见他一溜烟的跑了，简西越转头对阿雯无奈开口：“别再噘嘴啦，你看我都没去，你要是哭了，那我可就真去了。”
“阿兄，不仅偷摘果子别去，摸鸟蛋也别去，还有不要再招惹别人家的鸡鸭鹅好不好。”
阿兄觉得他们只是在玩，但是村子里的人很不喜欢，她再也不想听见村里人背地议论阿兄了。每次村子里出了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家都会扯上阿兄和他那群玩伴，其中阿兄又因为是爹这个童生的孩子，总是被揪出来单独另说。
“好，以后都不会了。”
房门边，听到这里的简父笑笑走开，就让阿越和阿雯多放松一会儿吧，念书也是要张弛有度的。
在简家人眼中，简西越是真的变得懂事起来。只不过在外人眼中，那其实又是另一个版本了。
固有印象的作用是强大的，很多人觉得，说什么他不再跟着学塾的课程，要单独用功念书绝对只是一个借口。毕竟谁都知道他是在狠狠挨了简父一顿戒尺以后，才从学塾离开的。
而且但凡说要让孩子念书，大家的第一反应不都是把孩子送去学塾吗？除了有夫子教导，更有同窗带动，大家一起专心向学，互相帮助之下念书更认真。可之前即便有学塾那么好的氛围，简家小子也没学出个样子来，现在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更不知道天天在捣鼓什么了。
或许简家小子是走了另外一个极端，从不断闹事到龟缩不吭声，这都多少天了，也没见他再怎么出过门。
简父温言解释过几次，不过也对此无可奈何。
这种事情最后只能看阿越争不争气。哪怕他一时不能考上童生呢，只要日后下场去考县试时他勉强能过，那就足以粉碎所有流言，证明他不是磋磨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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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更新，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呀。
PS：先搞定家里，下章虞彦瑶就会出场了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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