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池轶带她进邹晨的办公室，苏翘说：“带我去会议室吧，人刚结婚，影响不好不是？”
邹池轶于是带她去了会议室，这女人浑身带刺，他惹不了。
苏翘脱了羽绒服，露出一身干练的黑色西装，她走到窗边往下望去，十字路口上有人停有人走，红绿灯交替，他们像提前或延迟奔赴于自己的命运。
一阵脚步声传来，节奏渐渐加快，苏翘适时回头，在他推门进来的刹那明媚一笑。
邹晨心里震了震。她第一次来鼎晨找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冷天，她也是这样回眸一笑，一笑就撞进他的心里。
“您好，邹总，我是苏翘，代表华玺来跟您聊聊。”苏翘公事公办的走近几步，伸出右手。
邹晨看着那只手，纤细修长，它曾在纸上写下无数个幼稚的“邹晨”二字，也拿筷子喂了他一口又一口菜，也曾抚摸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爱迷离。几个月过去，这只手如今再伸出来，只隔万水千山，不能触碰。
回忆是洪水猛兽，会将他啃噬的尸骨无存。
“邹总？”苏翘还伸着手，笑着喊他。
邹晨目光从她手上一路上移，移到她脸上，然后又错开，他径自到椅子上坐下，淡淡开口：“苏小姐请坐。”
苏翘停在半空的手扑到了他经过时空气中流动的冷风，不禁抖了抖。
在他对面坐下，苏翘直接说：“邹总，我们希望贵公司能放弃对中益的收购。”
邹晨双腿交叠，右手食指轻敲桌面，他眼含笑意看着苏翘，说：“苏小姐打辩论是一等一的高手，实战起来，还真是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啊。像你这种直接表明来意的，往往第一步就输了。”
苏翘坐的笔直，“能跟大名鼎鼎的邹总谈判，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呢。”
邹晨似乎漫不经心，“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放弃收购？我只给你…”他抬起左手腕看看，“十分钟的时间。”
苏翘咽了口吐沫，不得不说，谈判桌上的邹晨，气场两万八，眼神笑意都让人毛骨悚然。“邹总，我们调查过，中益内部问题累累，重整旗鼓耗时费力，我记得鼎晨刚缓过来没多久吧？没必要花钱找事做。这是份苦差事。
并且，中益球员资质普遍较低，把他们纳进鼎晨，表面上看是壮大了鼎晨的队伍，但从长远来说，这只会拉低鼎晨的平均水平，邹总您不是只顾眼前利益的人。”
邹晨听完笑了，“苏小姐这是在为鼎晨着想？”
苏翘耸耸肩，“您可以这么认为。”
“那华玺凭什么就能收购呢？”
“这是我们李总的事，我无权过问。”
倒是对答如流，邹晨毫不躲闪的凝视着苏翘，盯了几秒，问：“你开启了你的敏锐听觉？”
苏翘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平静点头，“是。”
邹晨食指还在敲着桌面，“可惜了。”
苏翘看他，眼里已染上层层愠恼，“可惜什么？”
邹晨说：“它并没给你带来任何帮助，”他往她的双手上扬扬下巴，苏翘一愣，赶紧把互相揉着的手缩到桌子底下。“邹总，希望我们谈正事。”
邹晨又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两分钟，好，让我们谈正事。”邹晨突然变了神色，他站起来，两手撑在桌子上往前倾身，两眼像鹰一样犀利，“苏小姐，作为谈判者，你对界内现状毫无概念，对己对彼毫不熟悉，你自认为你又有什么资格跟目前国内顶尖集团老总谈判，嗯？”
苏翘吓了一跳，心提到嗓子眼，颈窝深陷，一动一动跳着，身子不自觉的后倾，两手更快速地揉搓。
“你以为仅凭你打辩论的那点热情，靠你青春时的一腔热血，就能逆风翻盘，转败为胜？简直可笑！有这个时间来自取其辱，不如把时间花在科研上，我尚且高看你一眼！大老远跑这来犯蠢，真当我的时间不值钱是不是！”
苏翘瑟瑟发抖，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呢。本来也在意料之中，可为什么结局到来的时候，会如此心痛？她颤着抬头，那剑眉深目寒气凛凛，她看着看着便流了泪。
这里没开暖气，冬风阵阵而来，泪顺脸而下像变成了冰碴子。
邹晨懒得跟她废话，直起身抬手看时间，“十分钟到了，苏小姐请回。”大步流星往门外走。
“邹晨！”苏翘强撑着声音喊住他。
邹晨止步，却没回头。
苏翘走到他身后，望着他宽阔挺拔的背，轻声说：“你可以叫别人来的，你自己来了，说明你还是想见我，对不对？”
邹晨身躯微震，几秒后，推门离开。
苏翘的脸逐渐扭曲，眼泪鼻涕同时外流，她用袖子擦了一把，精致的妆容瞬间抹花，她突然嚎啕大哭，跑出去撞过邹晨的胳膊，跑进了电梯。
她蹲在电梯里哭，电梯到一楼后她又哭着往外跑，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她突然平静了下来，“去欲予山庄。”
还不到开业的时间，李智在做准备工作，苏翘趴到吧台上，“李哥，我要喝酒，最烈的那种。”
李智给她几杯，她喝完又要。李智隐隐担忧，“有人陪你来么？”
苏翘瞪他，“怎么？人不是我的了，酒店也不让我住了？我苏翘是缺钱的人吗？别废话！”
李智只得给她。
苏翘边喝边问：“你老板给你多少工资？这么多年不离不弃的？”
李智笑笑，“时多时少吧。”
苏翘：“这么不稳定还不换个工作？这有什么好？天天震的耳朵都要聋了。”
李智说：“以前你经常往这跑的时候，可没说这里吵啊。”
苏翘嘻嘻一笑，咕噜噜喝酒，一杯接一杯，一直喝到夜色很深，这里灯光齐聚，寂寞的人又来寻欢。
深冬时节，舞池里的美女个个抹胸短裙，好像不知冷冻，舞台上常驻钢管舞者，胸部一次比一次大。
她们在期待什么？
在这样的一方天地，或许只是凭一己之力，得到那一次放纵，或者，十分侥幸的，遇到一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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