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灵雨身子一抖,她还从未见过温景桑如此犀利地品评别人。就算是再不成器的作品搁在他面前,他也都是先绞尽脑汁取其优点,以示鼓励,再捉出不足。
怎么这次不同了?
她有些担忧地望向魏栖,只见魏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望心也紧张地攥紧了拳,替心直口快的温景桑担忧。
魏栖伸手移开了鹅颈瓶,尴尬地,缓缓道,“这是圣上的字——”
温景桑的神色波澜不惊,他轻应一声,见魏栖仍看着他,反问:“所以?”
看着温景桑冷峻的面目,众人皆哑口无言。
良久的尴尬过后,魏栖为完成使命,只有硬着头皮开口,“温姑娘,陛下的意思是,将字画悬在你房内书案前的墙上。”
温景桑听了,皱起眉头。他知道温灵雨住所里的陈设,她的闺房中有一梨花木小书案,就在墨竹屏风之后。如果虞珣要将字轴悬在书案正对的墙上,那岂不就在温灵雨的眼皮底下。
一想到温灵雨要睁眼闭眼对着这幅字轴,温景桑就不能舒坦。
不等温灵雨回应,他立刻接道,“这难办了,灵雨的案前已挂上了我的墨书。”
温灵雨先是一惊,她自己的房间自然自己最清楚。书案前的墙上干干净净,从未挂过任何人的墨书。温景桑为何要这么说,他竟如此鄙视皇帝写下的这十六个字么?
魏栖也愣住,他目瞪口呆地望向温景桑。且不说温景桑与传言不一样,不仅不痴不傻,竟是个比温灵雨还难对付的!他居然敢替温灵雨拒绝皇帝的亲笔手书。
将来皇帝若娶了温灵雨,那不仅要对付伶俐的皇后,还要对付刁钻的大舅子……
魏栖想也不敢想,他已经料到回宫后,虞珣那难看的脸色了。
……
入夜,崔金福候在主元殿外,听着殿内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声音振聋发聩不说,且已陆续响了半柱香的工夫了。崔金福替主元殿里头的魏栖捏了一把汗,他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皇帝今晨没有遣他去温府送字轴。
主元殿里,精致铜镂中的熏香幽幽地燃着,香气扑鼻。层层玄色纱帐之后,是魏栖俯首低眉的身影。
隔着白玉嵌金的书案,魏栖不敢抬头去看虞珣冰山般的脸。贵气的白玉书案底下,已经堆了数不清的折子,都是被虞珣一本本扫到地上的。
虞珣又抄起一本奏折,低眉看了两眼,用小狼毫笔做了批注,而后又摔到地上。
“他真那么说了?那个温景桑?!”
“是——”魏栖无奈,同样的问题虞珣已经问了不下十几遍了。每批一份奏折,虞珣就要问一遍。
“可恶——”虞珣又拿起新的一本奏折,笔尖顿在纸上,再也运不下去。他凝眉打量着自己在奏折上批下的字迹,心问:这些字有那么稚嫩么?
更刺耳的是,温景桑居然称自己为不足廿岁的少年。
不足十五束发的,才叫少年!更何况,再有三月,便是他廿岁生辰。他离加冠礼,也就是三个月罢了!
魏栖斗胆劝慰:“陛下也不必与温景桑一般见识,毕竟温姑娘没觉得陛下字迹稚嫩……”思来想去,这或许是唯一可以慰藉虞珣的地方了。
虞珣听罢,略觉舒心一点,又问,“所以你已经叫温灵雨将朕的字轴挂起来了?”
糟糕……魏栖心道,皇帝还是问起了这个。
半柱香前,他进了主元殿,刚把温景桑的那句品评告知皇帝,皇帝就大发雷霆。皇帝怒气如冲雷,揪着温景桑的评价不放,直爆到现在。若是叫虞珣知道,温景桑先一步在温灵雨房内挂了字,甚至替温灵雨回绝了他……
魏栖额头滚下豆大一滴汗,真不知是首当其冲的自己先死,还是远在温府的温景桑先死。
虞珣皱起长眉,锁着黑眸,盯住魏栖,“你怎么不说话?”
“臣——臣已让温姑娘将画挂起。”
“你有隐瞒!”虞珣一直仔细盯着魏栖的神色,这是陪伴他数年的近身侍卫,他对魏栖的一应表情,了解得很。
魏栖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陛下,不凑巧的是,温灵雨的书案前已经挂了温景桑的草书了。”
“几个意思?”虞珣蹙眉,那他的十六字行书呢,挂去哪了?
魏栖只好继续坦白,“陛下的行书可能——可能被挂去偏——偏——房了。”
“偏房?”虞珣立时甩了手中的毛笔,笔尖的墨汁顺势飞出几滴,突兀地溅在干净的白玉案上。
他一介天子,赐她亲笔墨书,竟被她挂在了某个不见天日的偏房里。虞珣气得哆嗦,怒意发作间,他猛一挥袖,扫翻了书案上的笔筒。
噼里啪啦的响声又起,崔金福紧闭着双目,在殿外听着。他暗暗念叨,“魏栖啊魏栖,你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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