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漫过,留下积雪厚厚一层,盖住了少年昨夜离去时的脚印。
那只黑猫便是在那天清早,第一次出现在了寺庙里。
兴许因为是头天知问小屋答疑,远情起的格外早,整理好了床铺,转身刚要走出屋门,忽然听窗外一阵淅淅索索的抠动。
像是某种小动物正在费力扒拉窗缝,远情站在屋内,眼睁睁看着木窗细微地颤动了好半晌,门外的小动物到底是不放弃,一下一下,带着一种扒拉到天荒地老的笨拙。
远情终于微蹙着眉走到窗边,略带试探地打开了窗户。
窗户一开,一道黑影轻轻巧巧落在了窗棂。远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才终于看清,那是一只遍体通黑的猫。
那黑猫生了一双异瞳,灵动上翘的眼睛一金一红,此刻悠悠站在窗棂之上,抬起头看向远情。
而是它嘴里此刻,正衔着一束花枝。
那是一株开得火红的花枝,热烈的红花密密实实长在枝上,像一束小小的火把。那黑猫叼着花枝看着远情,大眼睛里是满满的雀跃,它甚至扬了扬头,向白袍和尚的方向拱了拱脖子,像在炫耀战利品,又似在献宝。
那黑猫尾巴高高翘着,得意洋洋的神气,又带着点讨宠意味。就这样等了好半晌,那白袍和尚只是愣愣地站着,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魔幻一幕显然接受不良。
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那黑猫终于对这位木头人死了心,它转头望了望房间,而后轻轻巧巧地跳下,叼着花枝径直跑到了床边。
远情眼睁睁看着那黑猫努力拉长了身子,将前爪搭在床沿,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将还带着露珠的花枝珍重地放了下来。
做完了这些,它才又转头望向远情。
远情整个人都已经错愕了——一只从没见过的小黑猫,给他,献花?
他怀疑自己是没睡醒。
来要夸讨宠的小黑猫就这样看着那白袍和尚站在房内,呆滞了良久,那人垂下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掌,好像是在确认什么。
又良久,那人才终于抬起了头,清透的瞳仁里是反应不及,他轻蹙着眉心,缓步走到床沿,打量着行径奇怪的猫咪,又试探着拿起床边热烈的花枝。
他叫不出这花的名字,寒冬腊月,又不是红梅——哪里开的花?
正想着,黑猫已经跃上了床榻,仰头看着远情,微翘的猫眼带着亲昵,甚至走到离那人最近的床边,伸长了脖子在他宽大的雪白僧袍上蹭了蹭脑袋。
和尚头一次见撒娇的小猫,微怔之后,骨节分明的大手便鬼使神差地落下,在小猫的下巴上轻轻搔了搔。
那黑猫显然十分受用,它眯眼仰起脖子,信赖无边地靠了上去,漂亮的猫眼带着碎星,在那人微凉的指尖中探寻地嗅了嗅,正要把小脑袋往那人掌心蹭的时候,远情却收回了手。
白茫的窗外,新下的雪厚厚一层,掩盖了山中枯木草枝。
——难道是天寒地冻无处可去吗?
思量到此,佛家的老好人心肠又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远情沉吟片刻,回身将敞开的窗关了,又捏着那束花枝,找了个瓷白的花瓶插了进去,收下了这块“敲门砖”。
天光渐亮,远情走出房间,回身关门的时候还看见那小猫乖巧坐在榻上,他贴心地在门前留了道缝,孤身向知问小屋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小段距离,忽然觉得不对劲,远情向后回头一望——
白茫茫天地间,一只小黑猫顺着脚印,正一踮一踮地跟过来。
远情一愣,看着那跟脚猫一路行至跟前,他想了想,提醒道:“你可以待在屋里,我不会赶你。”
那黑猫闻言,歪了歪脑袋,又撒娇似的在远情脚踝处蹭了蹭。
远情沉默半晌,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又停脚回头望去。
看见那黏糊精正坚持不懈地跟上,在雪地里特别像个黑咕隆咚的小煤球。
远情:“……”
这天早晨,一人一猫在雪地里对峙往返了几次,最后当然是不要脸的赢了。远情彻底妥协,看了那小猫一眼,继续转身向前走。
脚步却刻意慢了下来。
白茫的平坦地面上,清晨的寺庙里,白袍和尚身后跟了一只小黑猫,黑猫柔软的爪落在雪地留下一串细密的小印,混杂在白衣和尚的足迹中,绘出这片雪白里唯一的生机。
*
于是,当阚海伸着懒腰,提着火炉来到知问小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师弟端坐在其中,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跟没骨头一样,窝着倚在远情身边,只有一根细长的尾巴翘在半空,心情颇好地摇晃着。
阚海:“?”
“师弟,”那痴和尚匪夷所思地朝那团东西伸过手,一边问“这是什么玩意”,一边眼睁睁看着那团柔软的东西突然跳起,跟炸毛一样向远情身上抱去,一蹦三尺高地跳上了远情的肩头。
远情:“……”
那黑猫怎么说也不是个巴掌大的小奶猫了,四脚落在远情肩头的时候,那和尚的肩头肉眼可见地下沉了方寸。
远情先是愣了,淡然的眸子里头一次染上轻微的匪夷所思,他扭动脖子向那黑猫看去,一时有点想不通这小猫是怎么四脚站立在这么大点地方还能岿然不动的。
岿然不动的这位却浑然不觉,见远情眸子转过来,还特别不合时宜地用柔软的脸蹭了蹭远情的,好像他俩很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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