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安视线由不得自己，又撞见了这伤风败俗的一幕，心中长叹一口气，向天翻了个大白眼。
而偈真。
他皱着眉头，默默看着那道大门，眼神看起来很奇怪，好像如果不是顾娈在身后阴着一张脸拉着他的话，他已经挽起袖子往院门口冲了。
楚长安：“啧啧啧，这就叫医者父母心吗？”
太医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中走出了两个身穿朝服的中年男子，都低着头，用手帕紧紧捂住口鼻，第二个人刚一出来，立马反手把门关上，向四周望了望，视线直直穿过姬自牧几人，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门口那两个朝臣对视了一眼，放松下来，将捂着的帕子摘下，一边结伴离开，一边低声嘀咕：
“怎么办？染病的越来越多了，这事儿可快兜不住了！”
“哎……水老太医呢？还没找出治病的法子吗？”
“你没听说呢吧？水老太医刚刚跑到宫墙上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了，还说是瘟疫……”
“什么？！他这不是传播恐慌吗？什么瘟疫？一点他写不出药方的小病就是瘟疫了？陛下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我让士兵把水太医拉下来了……李大人，那现在怎么办啊？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百姓一恐慌再闹起来，可怎么办？”
那二人这样说着，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长俟他们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听那个“李大人”说道：
“呵……能怎么办？老办法，先给那些病人下点哑毒——你把水太医看住了，明天写个折子给陛下递上去，就说……就说现在已经有起色了，让他按个手印。”
那人听了，微微蹙眉：“啊？这……这怎么行，这不是……李大人，要不咱们把事如实向陛下禀告了吧？”
“你糊涂了你！”那位李大人闷头走得飞快，“这事儿现在跟陛下说已经晚了，你我发现得不及时，必定要被判个玩忽职守，这罪名你担得起吗？”他压低了声音：“李某头上可就一个脑袋，不够陛下砍的，到时候一家老小陪我送死？”
“那……那百姓那边？”
李大人叹了口气，“找几个人把消息散出去，就说水太医是老糊涂了，已经……已经因乱传谣言，被罚关禁闭半个月了。”
那人身影一顿，“大人，这可是欺上瞒下啊！”
“欺上瞒下总比掉脑袋强！”那李大人越行越远的背影忽然一顿，他转过身，拉着身旁人的手，缓缓说道：“且赵大人，你我走到如今高位可不容易，这一摔下去，就算死不了，一辈子可就再翻不了身了。”
他身旁的男子闻言一怔，再没有他言，两人沉默着走远，混入了夜色。
偈真微微拧着眉，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向来沉默，此刻的表情看起来几乎有点凝重，半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顾娈，几乎带着点紧张，“当年你丧生的那场瘟疫……”他问道：“我究竟做了什么恶事？”
他始终觉得，自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必定是带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罪孽。
顾娈闻言一怔，再看向偈真，眼中情绪愈发阴沉，难以名状。
姬自牧方才听那二位中年人说话就十分心不在焉，此刻把玩着那朵月色的掌心花，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握着长俟的手轻轻捏了捏，转头对槐悄道：“你的溯回石呢？”
槐悄立马在身上一翻，把那颗石球找出来，递给姬自牧。
姬自牧轻巧弹了个指，向溯回石中注入一缕红色灵流，而后将掌心花送入，溯回石立刻变得透明起来，周身裹上红金两种光晕，姬自牧继而将那球在顾娈面前一晃——
长俟跟着眼前一黑，同时听到一声玻璃摔碎的轻响。
姬自牧在电光火石间把溯回石朝槐悄怀中一扔，轻飘飘留下一句“在这盯着”，就把傻狗扔在了原地，带着其余人一起离开了。
槐悄珍之重之地双手捧住自己的宝贝球，望着已经空荡的周围，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哦。”
长俟一只手被温热紧握着，感到自己轻飘飘地踩在了地上，周围忽然掀起一阵微凉的小风，落叶扫过地面的声响在不远处，他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巷之中，黄昏的落日降在小巷尽头，金色的光晕铺满萧条的巷道。
“我去，这哪儿？”楚长安的声音猛地想起在身后，与静谧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冷冷的少年音回答他：“六十年前的邑乌。”
长俟回头，没看到自己的小叔叔，先是带着罪恶的心情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听姬自牧悠悠道：“我把三个人的记忆做了融合，这是……”姬自牧望了望四周，没看到当年的顾娈和偈真，也没看到什么诗人，只在巷口尽头处看到了一群小孩。
几人向那群孩子所在的巷口走去，走近了点才发现这群孩子围坐成一圈，圈中心站着一个人，一伙人正在玩一个名叫“大风吹”的游戏。
黄昏下的稚子玩耍总带了种奇妙的祥和，几人都莫名地安静下来，只有楚长安对周遭场景十分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可以毫无阻碍地穿过墙体事物。
也是，毕竟这是幻境嘛。
“大风吹！”圈中间的“鬼”脆生生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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