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收到穆自肃的消息，是陆江忙碌着准备过考一个证书的时候。
穆自肃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选择告诉陆江一声。
自从加上微信就没有发过消息的界面上，穆自肃发了一张图片，陆江看到时候已经晚上，点开来看，是一张死亡通知书。
穆强，陆江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第一次念到就知道已经成为过去式的名字。
“节哀顺变。”
四个字在聊天框很久，没有被发出去，一一删掉，陆江拨通穆自肃的电话。
“您那边很忙？”听着穆自肃那边乱糟糟的夹杂着哭声的背景，陆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知道您那边这么乱。”
“害，没啥，几个晚辈，受不了老人死，哭哭啼啼的。”
“您……节哀。”
“早就料到了，那么大年纪了，不想呆着就走了呗，省的坐在轮椅上还要被摆弄来摆弄去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穆自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就比“爸爸”小十几岁。
“老人什么时候走的。”
“凌晨三四点吧，时间记不大清楚了，就是那么个时间，挺医生说一直硬撑着，见到我们了也不甘心，后来人迷迷糊糊就走了，明天上午就得办追悼会，这不一堆人正忙着。”
“明天上午几点？”
“八点，赶早。”
“穆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说一下？”
“你讲，我老了老了的，还没真听过什么不情之请。”
“我想明天上午参加老人家的追悼会，您看，合适吗？”
穆自肃听到陆江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挑了挑眉头。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来就来吧，他还巴不得一堆人来看他呢，以朋友的身份吗？”
“学生吧，学生，您方便说一下明天的地点？我明天上午到了还给您打电话吗？”
挂了电话，和叶纪淳简单的说一句，陆江看了眼课表，明天上午是没课的。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陆江看着手机上的死亡判决，明明只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垂危老人，却仿佛是一个很好的长辈，忽然离去。
冥冥中仿佛有种熟悉的感觉，让陆江靠近些，再靠近些？
怕不是我脑子进了水，摇头苦笑一下，陆江再把注意放在练习题上，却再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就仿佛是真的挂在陆江心上的弦，不时拨动一下。
长夜无梦，陆江被手机的振动惊醒，天蒙蒙亮，简单洗把脸，陆江坐上去目的地的出租车。
前坐的大哥开着窗户，缓慢行驶的公交车从外面吸进来新鲜的空气。
“是个不错的天气。”
陆江心里默念，整个大脑一下子发散开来
“我死了那天应当也是个好天气。”
“这天气怕是学生也会骂骂咧咧的从被窝起来狠狠呼吸几下吧？”
“以前要是有这么好的天气，我都应该是缠着父亲带我上集市。”
恍惚之间，陆江到站下车。
被穆自肃带着走进礼堂，屋里泱泱着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不乏白发苍苍的老人，或是西装革履的成熟男女。
“都是老先生的学生？”陆江有些后知后觉，这位“爸爸”应当真如穆自肃所说，是个很好的老师。
穆自肃点点头，承认道“十之八九吧，前二十年求学，后四十年布道，再来二十年度过余生，爸爸是个很伟大的老师。”
“您很豁达。”
“我老了，比大多数的子女，更懂死亡这件事情，但孩子们就接受不了。”穆自肃努努嘴，陆江顺着看过去，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不停地耸着肩膀，旁边应当是自己的丈夫，抱着安慰。
“我女儿”说三个字的时候穆自肃眼中尽是温柔，“小时候我和我爱人工作都忙，跟着爷爷长大的，好多爸爸的学生，都记得她，隔三岔五就得去看爷爷。”
又陪着陆江站了几分钟，穆自肃告退，去接待几个同样来参加追悼会的人。
……
再次和穆自肃碰面，是追悼会结束之后。
穆自肃和陆江提过一嘴，让他多等一下。
“上午有课吗？”
“没有。”
“陪我看些东西吧，年纪大了。不敢一个人看，怕我女儿短时间再哭第二次。”穆自肃嘴角挂着微笑，让他看起来不是个刚经历过最爱的几个人之一去世的老者。
跟着穆自肃来到后厅，忙碌的是来来往往的是些工作人员。
看着穆自肃悠哉悠哉地从黄色的小包里抽出一个本子，再招呼自己坐下，陆江疑惑的问道“日记？”
穆自肃倒也不和陆江见外，摇摇头解释
“爸爸的日记可多了去，我们又没资格看他的日记，昨天晚上我就一把火烧了去。”
翻开本子，指着告诉陆江
“这是爸爸给我留的，新一点讲，叫爸爸给我的留言。”
说罢，瞅瞅陆江，又瞅瞅手上，疑惑一笑“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让你陪我看，可能是因为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秘密没有负担吧。”
陆江跟着一笑，表示理解，和穆自肃一起，走进“爸爸”的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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