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当时年纪轻轻，十八/九岁，相爱了腻在一起，老公老婆的叫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俞浩没有办法把这个称呼和牟云笙对起来。对不起来。
“他……嗯。”俞浩简单地应了一声。
王旭东好像呆了一呆，又笑着说：“他挺好的，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而且对你挺好的。”
俞浩突然捂住嘴巴，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嗯，他很好。”他突然意识到，说不定自己不会再遇到这么好的人了。紧接着，他确定，自己一定遇不到比牟云笙更好的人。
“我真是没有想到……”王旭东说得很感慨，哽了一下，连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也是要结婚的。我都以为你结婚了。不过这样挺好的，唉，结婚生小孩……其实日子也不一定好过。”
俞浩忍着眼泪，努力控制好自己的声音，说：“你别这么说，困难会有，总会熬过去的。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哪条路是不坎坷的。”
王旭东又笑了，但明显可以听得出来是强颜欢笑、故作洒脱：“你说得对！唉，晓晔人很聪明的，之前门门考试都拿第一呢！有这么个儿子，我也很骄傲了！诶？我给你打电话，他不介意吧？”
俞浩低着头，不知道悲从何来，惨笑道：“你说吧，没事。”
“真够大度的，换我以前，你敢和别的男人打电话超过三分钟，我非抽你不可。哈哈！”王旭东开着玩笑，又好奇道，“说起来，我有件事想不太明白，我老婆也觉得奇怪。呵呵，说了你可别不爱听——你本来心思就细得跟女人似的，动不动就不高兴——你和你老公怎么认识的？你们……呵呵，不太像是会认识的人。”
过了这么长时间，俞浩第一次听见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好像所有的记忆全部都从脑海里涌出来了，它们错乱地拼接在一起，不知哪里是开始，哪里是结尾。
派出所走廊的光线、玉米粥的清甜、沙滩木房子外的海浪声，还有，牟云笙指间残留的烟草的味道——这味道对俞浩来说，已经非常非常陌生，因为他们住在一起以后，他几乎看不到牟云笙抽烟了。
“我不知道……”俞浩提了一口气，声音全沙了。
他们为什么会认识，又为什么会在一起？随便谁都看得出来，他们不像是会认识的人。
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更不是应该在一起的人。
“啊？”王旭东当他在开玩笑，“哎呀，都是你家里的事，我就不打听了。那个……钱，我打了欠条的，一定还你。过去老觉得对不住你，但现在看你过得好，也算放心了。他看起来真的挺好的，应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吧？我还是觉得这个事悬，但你们坚持，对，坚持。”
“啊，哥哥！”Hugo突然高兴地叫了一声，“我们都吃饱啦！”
俞浩猛然回过头，还以为是牟云笙回来了，但看到是Hugo握着手机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打电话，提起来的心又狠狠地砸了下来。
俞浩挂断电话，走到旁边坐下，Hugo一见到他，急忙说：“俞浩叔叔在我旁边呢，我让他接电话？”
还没等俞浩直起腰，Hugo又乖乖地应了一声：“哦，好的。”分明是没有把手机给他的意思。
Hugo又说：“那你等一下给他打吧，他刚才在打电话。你是不是打给他，占线了呀？”
俞浩一听，连忙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可是，没有看到未接来电。
不知为何，Hugo突然用英语和牟云笙说起来了。
俞浩终究听得一知半解，只好坐在沙发上看小孩子和牟云笙聊得眉飞色舞，不知他们说到了什么开心事。
后来，小孩子安静下来了，乖乖地点了点头，应了两声，又跑到房间里拿了平板电脑，在记事本上写着什么。大概是牟云笙交代他的事，俞浩偷偷地瞄着，都是英文。
等Hugo挂了电话，俞浩又看了一眼屏幕暗着的手机，微笑问：“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嗯……”Hugo摇摇头，“他不回来了，现在在机场呢，正准备飞迪拜。”
闻言俞浩的脑子一空，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什么？”
Hugo也很沮丧，但摇头的动作很确定，说：“他等一下就坐飞机走了。”
俞浩睁大了眼睛，想也没想就拿起手机拨通了牟云笙的电话，可听到的居然是“正在通话”的提示音。
他站起来，在客厅里面走了两个来回，握着手机，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过了一会儿，在俞浩准备再拨一次的时候，收到了牟云笙发来的信息。
牟云笙说：打你的电话占线。我有事要去一趟迪拜，现在就要登机。回不去了，抱歉。
俞浩看着最后那几个字，呼吸根本没有办法调整过来。他用颤抖的手指再次拨打牟云笙的电话，但这一回，提示音变成了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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