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位是4、5两组的最后一排。
教室不大，坐最后一排的人，想要前胸不顶着课桌，后背就得直接靠墙。所以最后一排的人，活动空间最窄。此外，3组到6组是四座相连，所以，第4、第5和第8组，出口为0，但凡要离开座位，必须经过一个人。
瑞凡到最后一排站住，跟3组座位上的“门卫”对上目光：“劳驾——”
“门卫”叫年良平，本来趴在桌上，将睡未睡。看到瑞凡出现，迷蒙的眼神顿时亮了一下。这种亮光里，挑事占3分，7分则是纯粹的意外。他一边懒懒撑起脑袋，一边嬉皮笑脸说：“哟，凡总……呵——”
“呵”不是冷笑，而是突然猛往后抽气。
见着他这个反应，前排、右排集体往远处缩了缩，瑞凡连忙背过身。刚屏住呼吸，就感受到一大片带着水雾的气浪，从身后“哗”地喷过来。
年良平：“啊、啾——！！！”
前排几个女生一抖，“风暴”过后苦着脸转过头来。张口正要抱怨，不料，年良平紧接着又“啊啾！！”、“啊啊啾——！！！”，再来了两浪。
众人：“……”
感觉地球不能呆了。
年良平终于平息，女生们却崩溃了，一边摸出纸巾，擦自己脸、脖子、手，一边嚷道：“年良平！！！”
年良平很囧，几秒钟前的嬉皮笑脸，现在换成了羞恼的尴尬。他一手捂着鼻子，低声四面搪塞道：“不好意思啊！”
女生们气恼转回身，瑞凡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他立马接过，黑脸泛红面向墙，给自己收拾去了。
自然而然地，他起身让出了一条缝，瑞凡顺利挤了进去。
坐下的同时，年良平也坐了下来。看到前面的姑娘还在不高兴，擦完后脑勺的头发又去擦桌子。瑞凡像没事人似的，淡定把桌面用学习资料铺满，对他并没有任何嫌弃，他呆了一阵。
“谢谢啊！”他说。语气相当诚恳。
瑞凡：“小事！”
上课铃响，接下来是上午第三四节课的数学连堂。和瑞凡隔了一个空位的另一个“门卫”——听别人叫他“何义”，是个浓眉大眼，眼中有忧郁的瘦高个——听到铃响就趴下睡了；同桌的年良平强撑着听了5分钟后，也趴下了。瑞凡舒口气，清清静静上课。
但她还是乐观了些。
第三节课过去大半，年良平睡饱醒来。看看塞在课桌里的手机时间，离下课还有15分钟，他尝试再次入睡。翻了三个趴的姿势，好像都不舒服；叹口气，坐直，又看了眼手机，还有12分钟。他皱眉“啧”了一声，偷看一眼瑞凡，再跟着她看了两眼黑板，一脸茫然又趴下了。安静没到1分钟，他抖着脚唱起了歌。
瑞凡：“……”
从黄金席位下来时，她就预想过这一幕。
靠近正午的课，夏天的燥热、困乏席卷课堂，整间教室变得像蜂房似的，嗡嗡闷响；数学老师的声音虽然脆亮，但她经常讲着讲着，就忘记了自己的解题思路，需要停下，断点续传一会儿再继续——现在再加课桌在抖，旁边的人还趁乱用他变嗓成功从而低沉有力的声音唱着忘我陶醉的歌……
瑞凡有点定力不足了。
年良平唱了一会儿，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8分钟。他露出一副“真是度秒如年！”的绝望表情，再偷瞄了一眼此时神色已相当动荡的瑞凡。他没看懂让她“动荡”的是什么，只看懂了现在要找她说话，一定不算打扰。
于是，他抱着胳膊从课桌右边滑到左边，靠近瑞凡的一侧，指尖碰碰她：“哎，班长！”
瑞凡看向他。
他抬手指指前面：“你怎么到后面来了？你看，前面那几排都在听课，陆灵旋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全班第一的黄金座位——你烦她呀？”
他声音不小，本来她跑到后面来坐下，让陆灵旋虚了右，很多人就频频回头看。
这时，听到他问，他们前排、前排邻座的前排，相继有人回头，接着交头接耳，再接着，有好事的冲陆灵旋“噗嘶”，引起陆灵旋注意后，他们用眼神示意那个空位。
陆灵旋一脸黑中透白，神情是受到冒犯后的烦躁。
但她还要维持自己的温文尔雅好学生形象，受到周围同学的暗示后，并不大大方方转过来看瑞凡，而是转到一定角度就停住，摇头，用口型说：“不知道！”
年良平再凑近：“是不是她拿你卷子？我好像看到了，你们好学生之间……”
瑞凡悄声回：“不关她的事。是我不喜欢没必要的紧张和攀……”
“那两个、那两个！！对！就是最后一排那两个！”
话没说完，突然听到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发飙，紧接着，一颗粉笔头啪地飞到瑞凡桌子上，弹飞前在深褐桌角留下一小点白色的粉尘。
瑞凡、年良平：“……”
两人同时抬头，毫不意外看到数学老师一脸怒气，以及前面的同学神色各异的回视。
数学老师：“都什么时候了啊？要聊天出去！站到外面去聊！！”
瑞凡一呆。
数学老师玉手一指：“还有那边那三个看球的！这边那两个睡觉的！出去！都给我出去！！！”
最后一整排被数学老师刹那团灭。
除了瑞凡，被老师点名的几位显然司空见惯这种场面，老师一吼，他们便淡定站起身，打开后门排成一溜往外走。瑞凡无语，在前面意味不明的窃笑声里，还没回过神，何义已经一步跨过她和他之间的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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