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乱政
宋誉宁道：“如今的南安王爷不是季氏所生下的孩子。”
秦桓怡然地拨弄了腰间竖着的衣带，说道：“众说纷纭。”
箬儿说：“听闻王府中留下了几名无家可归的侍女，其中一位侍女怀上先王爷的孩子，被季氏杀母留子了，因而南安王爷自小就与这位母亲不和。”
秦桓听着，说道：“还有就是南安王爷虽于她在人世常常与她起冲突，但是季氏死后，他反倒是恭恭敬敬地上书请封季氏。”又道：“虽则南郡有些人仍然议论纷纷，说其做此事实在不明，但是，季氏当年所资之学堂，赡养之老者及他们的后人，都对南安王爷推崇备至。”
“这也有圣上推行仁孝之风的原因在。倘若南安王爷在季氏死后，对她鞭笞贬斥，我想，圣上也不会容许他有这般大的权力。”箬儿跟着说道：“他追诰季氏，一方面是仁德的体现，赢得了民心，才使得他在南安的地位稳如磐石，另一方面，圣上见他缅怀追思，又认为其孝道可行，渐渐放宽对他的权力限制，如此以来，他在南安之地便是实际意义上的王了。”
宋誉宁道：“所以，你们这次来不是解决即将出现的叛乱的？”
肖楚客听到宋誉宁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诘问，就说：“誉宁。”
宋誉宁没有回头顾他，而是径直问秦桓道：“其实在你们最初跟我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我就在想，叛乱这种事情就跟烧水的锅一样，只要釜底抽薪，何必要扬汤止沸？现在才知道，你们就是来釜底抽薪的。”
秦桓闻言，怔了一怔，笑道：“阿宁，你不想一想，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会让我一个人来吗？”
宋誉宁低头，想着，问道：“他是叫你做挑起祸端的筏子？但是，为什么？南安王在此地镇守，异族侵犯不得，才有那皇帝在京中的高枕无忧。”
秦桓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南安王府传到如今几十个年头了，他们威望太重了。你路过竹子阵时没有听说到微山一带的地域也即将划给南安了吗？”
宋誉宁道：“记得。”
“南安的地域在这些年之间扩大了六次，及至这一回，南安的地域已经是最开始的南安的三倍之大。”秦桓说道：“这在别的郡州是无法想象的，除非是两个郡州合到一起，另改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南安是在鲸吞蚕食地斛朝的土地。”
“南安也是斛朝的土地啊。”宋誉宁道。
“这不一样，自太宗起，分诸王到各自的封地，除却极个别的留在京中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臣民，好坏都是陛下说了算，说浅显的例子就如农人种田，有肥沃之土，也有贫瘠之地，而南安王爷分到这一块土地是贫瘠之地。”秦桓言辞款款道，仿佛在遥想过去，而后说道：“南安之外夷族相对，还有常常有珠哈儿等一类的小的族群四处游走，是诸位王爷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尤其是皇室系出的，都想坐享其成。”
箬儿走来，为他倒了一杯茶，笑道：“喝口茶，再说罢。”一边说着，一边为宋誉宁和肖楚客也倒了茶。
秦桓啜一口茶后，接着说道：“那时当今陛下还是皇子，适逢有夷族来袭，军情危急，陛下主动请缨来南安，招募贤士，这其中有一位，就是老王爷。”
宋誉宁道：“等一下，你曾说过，南安王府是异姓王，被册封那至少也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会和当今的皇帝一起出征。”
秦桓笑道：“说来也是凑巧，我说的不是现在的南安王爷之父而是南安王爷的祖父。”
“祖父？”宋誉宁听着，将南安王府的关系捋下来，才有一点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问道：“也就是说自祖父起，南安王府才正式光大起来。”
秦桓道：“谁说不是呢。”他看了一眼茶杯之中漂浮的茶叶，说道：“荣也，辱也。南安王府光大了这么久了，也该换一换天了。”
“可是，南安王府在此处如此得民心，也有他们保卫一方的功劳，假若南安王府被冠以叛乱的名头，那么，这势必会引起一场动乱。叛乱是假，而动乱是真。”宋誉宁说。
秦桓叹息，道：“我焉能不知。”
宋誉宁道：“可你还要这样做？”
他的声音之中已然有不甘的意味。肖楚客站到宋誉宁的身边，按了按宋誉宁的肩膀，说：“你听他说下去。”
宋誉宁默默不语。
秦桓道：“陛下说了，即便如今的南安王爷没有不臣之心，可是疆域越来越大，很难保他以后没有，也难保他的儿孙不会有，在一切叛乱出现之前的最好办法是防微杜渐，是将它彻底地扼杀于萌芽之时。”
“所以，你们要用叛乱的罪名来阻止叛乱的发生？”宋誉宁忽然觉得有一丝可笑。
秦桓顿了一顿，道：“君有命，臣不得不受。”
宋誉宁缓缓地抿了一下唇，说道：“你做得这一切丁世伯知道吗？”
秦桓道：“不知。”
宋誉宁道：“我想你也不会让他知道的。丁世伯与师父志趣相投，眼中揉不得一点沙子，你日后若被发现了，你该如何去面对他？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无辜之人身上，甚至还有可能造成百姓流离失所、丢掉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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