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京中
宋誉宁对着满地焦土，心间苍凉，仿佛重新置身于焚烧之后的怀沙山故居。
他问道：“是谁纵火的？”
秦桓朝旁边看了一眼。
周郑卫命人抬了一具尸体上前，那尸体泰半已经烧红烧黑，好似从砖窑里过了一遭。
宋誉宁等人看去，不禁讶然道：“阿胜？”
周郑卫道：“还有一人。”
这时，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低着头，向着众人磕头。
宋誉宁瞧着他眼熟。
秦桓说：“秋叶，你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宋誉宁看着那人抬起头，不是荷香轩的小厮秋叶又是何人？他此刻做出一幅农家粗布衣裳的打扮，望着秦桓说道：“是。”
“阿胜在王府出事以后就逃了出来，当时小的已然逃走了，假装偶然遇见了，没过多久，王爷就找到了阿胜，让他悄悄在王府的百禽园下放出火药线。”
秦桓哼道：“他们倒是胆子大，想与我们同归于尽。”
秋叶候秦桓说完了，才继续说道：“南安王未必有此打算，他安排了数十名好手在王府外埋伏着。”
秦桓又道：“南安王能号召来的兵力就这么一点儿？”
秋叶伏地道：“是。其余的都被周侍卫长削减了。”
秦桓道：“你们这件事儿办得好，回了京中自有封赏。”
秋叶道：“是。”
秦桓一摆手：“退下罢。”
秋叶弓着身子，慢慢地向后退去，然后转身离开。
宋誉宁望着秋叶的背影，也没去看秦桓，就说道：“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俗语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秦桓道：“秋叶这一步暗棋，就是为了防止李朔的阴谋。”
宋誉宁沉默不语。少顷，他问道：“那么，苗王妃和白夫人呢？”
秦桓转眼看向他，说：“她们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眼见两人要有一番争论，李逸飞连忙道：“幸好昨夜逃得快，否则我们就跟这人一样了。”
李越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阿胜，心下凄然，咽了咽口水，好像能感知到这个人死前有多么痛苦一般。
肖楚客道：“我们还要多谢柏前辈为我们争取来了时间。”说着，他环目四顾，道：“柏前辈呢？”
几人也都左右张望，但是都没看见柏舟的踪影。
宋誉宁道：“兴许是他走了。如他一般的隐士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李逸飞赞同道：“正是。”又道：“你们各自有什么打算？”
宋誉宁说道：“我可能要去京中看一看丁世伯。”
肖楚客道：“我也得回去一趟。”
秦桓笑道：“你若不也跟我们一起去罢？”
“我就不去了。”李逸飞摇了摇手，说道：“这几日我不在府中，想来事务都堆积如山了，我必然是要回去的。若是再去京中一趟，那我就回不去了。”
三人听了均是一笑。
李逸飞转首看向李越，又道：“何况这小子似乎对柳家姑娘有意。我须得派人去云来峰问一问。”
李越原本听着他们几人说话，陡然说道了自己身上，脸霎时红了起来，说道：“我没有。”
宋誉宁道：“我看很好，一个是宫主之女，一个舵主之弟，很是般配。”
李越道：“她那样刁蛮凶恶，我不愿与她结缡。”
肖楚客说道：“柳英荷幼年失母，父亲对她又是多般宠爱，在碧游宫里没人对她凶过，因之才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你应该可以看出来，她本性是善良的，就是性格里面好胜心重了些。”
李越闻言，不再说话，好像在回忆和柳英荷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阮青箬走来，说：“苗王妃和白夫人的遗体安葬妥当了。另外，在不远处也给常统领下葬了。”
李逸飞道：“我们要不要祭拜一下？”
秦桓打了个手势，说：“不必了，说不准祭拜的时候香断了，彼此颜面上都不好看。”在斛朝有一种说法，就是若有人在祭拜死者时那香断了，就说明死者不受此人的香，也说明死者对此人有怨。
几人都听得明白，倘若不是他们来到此地，这苗王妃、白夫人和常统领三人还不至于今时今刻就往生。
李逸飞道：“我也不停留了，回京中的和去渭州城的路又不相通，我便先走一步了。”
秦桓拱了拱手：“路上保重。”
宋誉宁心里有几分不舍，说道：“多保重，等我去看过丁世伯，再到渭州城去。”
李逸飞玩笑道：“去可以，要住在李府，不要找什么客栈了。”
宋誉宁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含笑点了点头。
李逸飞转首对肖楚客道：“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誉宁。”
肖楚客颔首，说道：“你也是。”
于此时，就看到一名侍卫牵了两匹骏马走来。李逸飞抱拳，而后，翻身上马，冲着他们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三人皆抱拳、拱手，说：“后会有期。”
李越也跟着上了马，冲着三人低了低头，随后跟着李逸飞拍马疾驰而去。
宋誉宁远望着李逸飞和李越驾马离去的样子，心里空落落的。他明知盛宴必散，人生有来有往，有聚有散。现在的他们就好像一团云似的，都散了。
走到官驿时，宋誉宁看见囚车中的南安王爷手脚上均是锁着镣铐，而他面容之上沾着脏污，头发也乱了，目光凝在某一处，却毫无光采，丝毫没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那样容光焕发。如今的他是一点儿天潢贵胄的气度也没有了，只有阶下囚的萎靡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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