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了局
枯草连天，黄叶铺地。宋誉宁慢行时听着脚下踩着草叶碎裂的声响，说道：“客似云来是你们刻意引我们去的，而后南安王府也是在你们的筹谋之中。自一开始，你们就知道了杀害师父的凶手是皇帝，但你们一直隐忍不发。”
阮青箬传出一声轻笑，说道：“公子当真是高估我们了。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们也断断不会隐忍这么久才布局。”
宋誉宁道：“我纳罕的是从渭州城开始，就好似有人在不断地盯着我们，到了南安越发地明显了，想必南安就是关键的一步，成了，我必然会变成你们出头的刀剑，为你们扫除障碍。”
“公子不该将我们说得无情。”阮青箬道：“公子心中有仇恨的火焰，我们不过是因势利导将它护住了。”
“还顺带扇了扇风？”宋誉宁回看向阮青箬，后者不语。这时，宋誉宁又道：“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假若我死了，这弑君的罪名就是我承担了，死无对证，也无人能查出幕后黑手是谁了。”
阮青箬道：“他不想你死。”
宋誉宁急道：“谁？”
“公子还不明白吗？明云阁的雩公子究竟是谁，公子心里约摸已经猜到了**分罢，为何还不说出来？”阮青箬看着宋誉宁。
宋誉宁顿住了脚步，道：“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阮青箬道：“公子在南安时就曾疑心...”
宋誉宁打断了阮青箬的话，说道：“阿桓他与我熟识已久，自幼的交情，我虽也曾有两回疑心于他，但很快就打消念头了。”
“可当我确认了你的想法时，你第一个念头说出来的仍然是公子。”阮青箬浅笑道：“宋公子，你不是被公子欺瞒了，你是被自己执着的旧日情谊困住了。你不愿相信公子会利用你的复仇来完成他万人之上的目的。”
宋誉宁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出一切，你难道不担心阿桓发难于你吗？”
阮青箬答道：“箬儿既如此告知，就不会担心公子会见罪于我。”又道：“宋公子可曾记得，当日公子同宋公子说过，他不日将娶一位阮氏女为妻？”
宋誉宁脑海里回忆起当日秦桓确实有说过这样的话，说他回了京中以后就会与一位姓阮的大臣的女儿成亲，看着还不情愿的样子。他略皱起眉，抬眼看向阮青箬：“这女子是？”
阮青箬承认道：“是我。”
宋誉宁道：“你不是阮青竹的妹妹吗？你父母早在数年前就亡故了呀？”
阮青箬含笑道：“公子是赤子心肠，不懂得朝廷中的世故周转。”她低声道：“我会成为那位阮氏女，也会成为秦桓的妻子，来日也会成为大斛的皇后。”
宋誉宁不敢置信地瞧向阮青箬，过了良久，说道：“那阮家若得了你这么一个女儿，能攀附上相府，自然无不从的意愿。”
“是。”阮青箬恢复寻常口气，道：“再略略施下恩惠，我便在阮家挂个名儿，做正房嫡女出嫁，也不矮了他家的门楣。”
宋誉宁道：“你想的周到，目光也长远，图谋也远大。”
阮青箬说道：“从我到了公子身边，为他管着明云阁底下的人，再渐渐替他管了身边所有事儿的那一刻，我就发现，我绝不允许自己只是一个从旁襄助的角色。”
宋誉宁道：“那么，救我这件事你也有做出决定？”
阮青箬闻此，停了一停，说道：“这是自然。他不想你死，从他筹谋出计划起，我就看出来了，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所谓情意和权位野心是不相容的，他选了后者，就必定要放弃前者。我也不能拂逆他的心意，就顺着他的心思说了出来。”
“起初他还推辞几句，我多加劝诫，他也就应了。本来这就是他的想法，不过是想借着我的口说出来罢了。”阮青箬笑道：“这套把戏，我见的多了。”
宋誉宁道：“这样说来，我能活着，还要谢一谢你。”
阮青箬道：“也不用。”又道：“我想，你是不会再回京中了。找个地方好生过日子，要是烦腻了，就四处游山玩水去，回来这是非地，只徒增忧扰。”
宋誉宁低着头，细细地思索了一回，问道：“逸飞呢？至今，我都没问他怎么样了？”
阮青箬噙着浅浅的笑意，说：“你定是察觉到了。”
“他虽说是为李越来京中，可始终没有说明他真正的目的，再加上那夜只有一人去了皇宫，没有和楚客一起。”宋誉宁道。
阮青箬自袖出一把扇子。
宋誉宁接过去，看了两眼，顿时了悟。
阮青箬道：“这扇子原本一式四样，你应该见过他们两个打过。这一把是给你的。”
宋誉宁若有所思地注目着扇子，又问道：“楚客呢？”
阮青箬回道：“李大公子在你离开后不久就告知了我们，我们已然把他送回肖府了。”
宋誉宁颔首：“知道他万事安好，便好了。”
远处刮起一阵风，落叶之声阵阵，如浪涛一般。
宋誉宁抬首远眺，说：“这数十日的时间发生了好些的事儿，我总觉着自己像是坠入了梦里面一样。”
“你离开的时候，常常做梦吗？”阮青箬问道。
宋誉宁点了点头。
阮青箬道：“梦见些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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