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图听了一会儿电话，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放下了手机。
这完全不是徐图和他妈妈正常的画风。
“怎么了？”
“是我爸，说我妈现在晕倒了在医院……”他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那是怎么回事儿？”
“还不知道，在检查，让我等他电话。”
那就是也做不了什么。刘秋野拍拍徐图的肩，说：“会没事儿的。”
串串香的锅还热着，只不过大家一下子就没了什么食欲，黄岐起身去结账，“朝朗，你领着图图回宿舍吧，小刘跟我回地下室和云羯打个视频电话。”
云羯是个相当新锐但是名气了得的制作人，长居奥地利，阿白和黄岐联系了很久，才搭上线让刘秋野能跟他交流一下，也是黄岐想吸取一些前沿的东西，免得自己变成风格老派的制作人。
反正刘秋野没有事情做。从串串香走回地下室的几步路，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刘秋野，但是犹豫着犹豫着，就到了。
那就先算了。
他接通电话，简单地打个招呼，自己就出去了留刘秋野和云羯自己交流。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黄岐问刘秋野怎么样，他突然笑了一下，跳过来问黄岐：“我过两天能不能去一趟奥地利啊？”
“怎么了？他让你去的？”
“嘻嘻嘻……”
“可以啊，你小子……”黄岐有点意外的是刘秋野能和云羯聊的这么投机，“你去和阿白确认一下时间，没事儿的话你就去呗，赶紧办签证什么的……”
黄岐回到家了以后，和云羯发微信，问聊得怎么样。
－挺好的，他性格好像还不错，而且也很有灵气。
－你是真心实意地在夸吗？
－你见过跟人客套还把自己搭进去的？让他过两天来找我玩呗，我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过客人了。
－去呗，让他去陌生的环境里可能会对他比较好。
－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好好教他呢？我看他好像乐理的底子不太扎实的样子……
－那说起来就太复杂了，自己看大的孩子，反而不好教，所以我才想着把他往外送……
黄岐放下手机，想着刘秋野离开了他，离开了朝朗和徐图，应该能够更自由一点吧，云羯对他没有任何固有的印象，刘秋野对着云羯不需要写个歌词都小心翼翼地害怕被说，不管他有什么生涩的天赋，云羯都能比自己更好地引导他。
第二天，刘秋野去办签证，叶樱在学校上课，朝朗和徐图一早上的时候一起坐地铁来地下室，朝朗在和季濛发微信傻笑，只不过这一次没有背着他们。早上黄岐吃的生煎，一万个小心还是吃到了他的白T上。
第二天是一个很普通的晴天。
徐图等到了他等了一晚上的电话，他爸爸打来的，他接起来，接起来的时候朝朗都放下自己的手机看过来。
他拿起电话来说：“喂，爸。”
他拿着电话，没出声，没动，也没有表情，他听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爸。”
“哥，借我钱。”徐图站了起来，去敲黄岐的门。
“干什么？”黄岐问他。
“买机票。”
“去哪儿？”
“回深圳。”
他顿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液，很艰难地开口：“我妈妈胃癌，我要回去陪她做手术。”
黄岐愣住了，他直愣愣地看着黄岐，说不出来话。
“哥，求你了，我今天就要走。”
朝朗听完之后，觉得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他昨天晚上在宿舍里为了安慰睡不着觉的小图图，和他讲了一大通，说晕倒可能有很多原因的，说他自己这么壮实的大个头还因为低血糖晕倒过呢，当时脑袋在桌子上撞了一个包，只是晕倒而已。
怎么就…胃癌了呢？
“我妈，是疼晕过去的……在单位。”
“行。” 黄岐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来给他转钱。
徐图握在手里的手机“叮”地响了，黄岐把钱转了过来。徐图低声说了句“谢谢哥”，拿起他的黑色的双肩包就往出走，朝朗对着他的背影喊：“到了报平安啊，图图。”
“你的，和你妈妈的。”
徐图背对着他们，鼻子一酸，没回头，答了一句“嗯”，就推开门出去了。
他走得太匆忙了，什么都没有带。
徐图的电脑没有关，他的cubase界面还开着，他的可乐只喝了一半，瓶盖还在一边放着。他最喜欢的灰色毛线帽，也挂在电脑显示屏的右上角，他忘了带走。这是最后的画面。
这是徐图的20岁，最后的画面。
黄岐走过去，帮徐图关了电脑，喝掉了他剩了一半的可乐，然后转过来，和朝朗面面相觑。
“有事儿干吗？”
朝朗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事情可干，刘秋野没什么需要他忙的了，最近别的活动也不太多。
“没事儿干就玩去吧，别在这儿耗这了……去陪陪女朋友啥的……”
朝朗现在笑不太出来，只能摆了摆手，“这个真陪不了……”
“那也玩去吧，地下室锁门了。”
“哥，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黄岐摆了摆手，去关自己的屋里的电脑，也准备走人了。
黄岐白天这样离开地下室的时候真是屈指可数。
他从地下室的楼梯上来，看了看天。
他坐地铁去了公司的总部。他刚从电梯口出来就看见有人抱着纸壳箱子，白色的，挺大的一个，抱在怀里。然后从LS的门里面走出来了第二个，抱着箱子的人。这些人，黄岐都认得，他在过去的七年，都和这些人一起度过。抱着箱子的人对黄岐点了个头当作打招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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