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花家虽然是江南巨贾，可立足江宁，这回信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抵达扬州。
在消极怠工了多日后，李寻欢终于决定复工了——他担心再在府里呆几天，就有人给他搞出一堆麻烦来，譬如林如海盯着盘点，还没盘点清楚的账本。
只是去衙门之前，李寻欢少不得安排好一堆儿女。
这也不难，府里不是还有一位和甄家有些瓜葛的贾雨村吗？
李寻欢不知道林如海为什么给女儿请了这样一个先生，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他这位林兄可并不糊涂。
既然林如海这个亲爹放心让这位被革职的前科进士教导女儿，他索性将林珂也托给了他。
只是少不得还得有老仆在旁作伴，否则那孩子肯定粘着黛玉不放。
因为贾雨村已经辞馆，李寻欢少不得还得再亲自请托贾雨村一次。
这贾雨村就笑道：“大人这是折煞我了，大人仁厚，我这辞了馆，前几日还收到了束脩，更不用说我在府里白吃白住。何况我和黛玉师生一场，她既然身体好了，教她也是应有之理，再说珂哥儿，这孩子我也见过一面，甚是乖巧知礼，年岁又小，我也不过教他认几个字罢了。”
李寻欢见贾雨村这样说，就再谢了他，才话锋一转道：“为了珂儿过继之事，我之前去信京城，过几日书信一到，祭祀过先祖，宴请过亲朋，先生即可与玉儿一同入京，我已将先生之事一并写在信中，告知我那二内兄。”
这回就轮到贾雨村对李寻欢千恩万谢了。
可虽然说安排好了儿女，早晨黛玉和林珂也都来请了安，见了面，甚至还抱了抱，李寻欢出府的时候仍觉得很不自在。
林盛见自家老爷人还没出府，心就已经忘在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自然没逃过探花郎的耳目，李寻欢觑他一眼，自己先笑了起来。
等上了轿子，李寻欢才轻轻叹了一声。
他可有些年没做过轿了，身体好的时候他是策马，因饮酒过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后，他和忠仆铁传甲为了返回江南，就在马车上过着以天为盖地为庐的日子。
谁能想到，他还阳不到半月，想起这些事，就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听到“起轿”和鸣锣声，李寻欢微微阖眸，利用这个空当开始修炼。
倒不是他心羡江湖，而是为了履行他对林如海的承诺。
因为林如海留给他的这具躯壳，在李寻欢看来实在是太过脆弱，既然许了人家，要让黛玉一世无忧，他自然得让自己活得长一些。
故而他现在连最爱的杯中之物都十分克制。
比起强行戒酒之痛，修炼武功就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林如海毕竟人已中年，别说和修炼天才黛玉相比，就算是和寻常稚儿比，也是事倍功半。
不过李寻欢并不在意，他所求的也不是名动江湖，被人喊一声“小林探花，例无虚发”，只是想强身健体而已，这已经足够了。
李寻欢也不喜欢玩突然袭击，他今日要到盐运司衙门“复工”的消息，昨儿个就已经让人传到了转运司。
刚一落轿，李寻欢就看到一个身穿从三品官服的中年人率众等候，见轿帘被掀起，他就笑道：“林大人，可终于盼到你身体康泰！听说您喜得麟儿，我们先给您——”
安靖贤话说到了一半儿，剩下那句“道声贺”就说不出口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李寻欢，看到李寻欢微微挑眉，看向了他，才尴尬笑道：“大人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胡须一刮，倒是让我等明白太上皇他老人家当年为何要点您为探花。”
其余官员纷纷点头。
他们也被惊到了！谁能想到这林如海死了老婆，断了续弦的念想，过继了儿子之后，居然刮了胡子！
这整个人不说返老还童那么夸张，可尽管人家气度非凡，可这容貌，真可谓风流天生。
只瞧他一眼，他们就对「自惭形秽」这词儿有了切肤之痛！
都是爹娘生的，怎么就能差这么多呢！
李寻欢倒是听出了这安靖贤话中有话，听他抬出太上皇，只得冲着京城方向拱手施礼，而后恭敬道：“蒙太上皇浩荡皇恩，才有林海今日，林海唯有舍了这残躯，报效皇恩之万一……”
这安靖贤听到这明晃晃的“不惜残躯，以报皇恩”的意思，只得干笑了下，接着一通马屁送上。
没想到你姓林的有了种，还能这么“有种”！
咱骑驴唱本，走着瞧！
眼看这江南盐政的老大和老二刚见面就上演了一出大戏，下面的官员大气不敢喘。
他们竖着耳朵听这两人继续打机锋，可听着听着就发现，林如海的骨头比死鸭子的嘴还硬！
这也让他们知道无论是身为转运使的安靖贤，还是满城的盐商，又或者是他们这些盐运司的官员的小算盘都打空了。
林如海还是林如海，没因为打算过继儿子，就变成了“林如怂”。
他们这日子，怕还是难捱。
果然等到这一通唇枪舌辩后，李寻欢像是不耐烦再和安靖贤打太极，就直接吩咐：“除却送到本官府里的那些公务，其余积压的都呈上来，本官要一一过目。那些送到府中的，有几个本官瞧着有些不妥，就打了回来，都有标示，你们核准数字再呈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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