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且说这戴舟刚出了盐运司，见到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和已经即将成年的儿子，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听人喊着：“戴老爷，戴老爷！”
这戴舟一听到这声音，就像是在听到黑白无常的索命声，可只能强撑着转了身，就见到原来是转运司里一个和他“相熟”的小吏。
这戴舟竭力挤出了个小脸，这小吏就急急道：“安大人心里挂念着您呢，也不知道您那是怎样个情形。这情况您也是知道的，他也不好亲自召您过去问话，您就跟小人学学呗，小人肯定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大人。”
戴舟心里呵呵冷笑一声，眼泪却先掉了下来，只拱手道：“还能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是让我还钱罢了，幸而林大人也没把我们这一家子逼到绝路上，还许我们用家里还剩下的盐引抵上部分，明日还得带上其他运商来转运司交接。”
说到这里，他那热泪更是止不住了，恸哭道：“我们戴家，是垮了！”
这小吏看到这情形，也难问下去了，只能耐心地劝慰了两句，就去回了话。
安靖贤听了，也只摆摆手道：“他老子当年也是拽得很，当年也不理睬人家甄家，结果呢？这人啊，得看运，也得认命。比起那些去了京城菜市口的，他们已经是命大了。”
小吏不敢吱声，房里其他几个盐运司的官员接连称是。
这人啊，得认命。
他们不认命，现在不抱甄家的大腿，搞不好不但要被摘了乌纱帽，还有可能掉了小命。
比起他们的命，这戴家瞧着是可怜了点，可如果他们家不可怜，可怜的不就变成他们阖家老小了吗？
安靖贤之前隐隐听到一些动静，对这么个结果也不意外，只是没想到隔壁姓林的还稍稍抬手，没把这戴家一棒子打死，倒是让他有几分遗憾。
有道是杀鸡儆猴，他早想敲打敲打那些不情不愿归顺的家伙，现在这招儿借刀杀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警醒一些。
戴家匆匆回了家筹措银子，等回到了自己的府里，戴舟才把两个兄弟和儿子一起喊到了自己的书房，又进了密道，这才对他们说道：“没让老太太听到风声吧？”
“自然不会让母亲知晓，谁要是说错了话，我立刻把他们的舌头割了，直接卖去挖矿！”戴旭道。
戴舟对二弟点点头，才把事情经过交代了一通，待说完又不禁眼眶湿热，怅然道：“倒是没想到这位林大人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这样一来，咱家就算是伤筋动骨，倒也能保住。”
他那长子年已十四，以前被戴舟宠得厉害，此刻懵头懵脑道：“父亲，可咱家不是只有那些银子？都给出去，咱家日后还怎么做生意？”
戴舟睇了一眼儿子，训斥道：“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大哥你训他干嘛？他是你的长子，咱家以后还不是他当家做主？”戴舟的三弟戴汐说到这里，就对侄子解释道，“依着那位林大人的意思，如果咱们能找来足够多的运商，咱能拿出来多少银子，他就给咱多少盐引，当场和运商交割！”
戴舟长子还是一脸懵逼，戴舟不得不亲自给儿子解释道：“以前咱要拿盐引得受转运司那些囊虫多少窝囊气！得多花多少银子，这次咱们只要能找来足够多的人，带着银子，当场就能交割清楚。”
“如果是20万两银子换20万两银子的盐引，咱当场和那些运商交割，我们多让出去四成利，这一转手，也是几万两！”
他那儿子立刻呆住了，这就是……几万两了？
下一刻他就红着眼道：“父亲！儿子也有银子！”
戴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怔怔看他一眼，下一刻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他那两个兄弟也都红了眼。
过了会，戴旭先说：“老太太尚在，咱们也没分家，可我那儿倒也有些银子，也能用得上。咱们多凑点银子，我觉得也能联系一下郑家、尚家他们，咱再多让一成出来，让他们明儿个陪咱走一趟吧。”
戴汐担忧道：“他们……能值得上吗？”
戴舟此刻冷笑道：“老三，你想太多了，在今儿个看到咱们家下场之前，他们怕是不想掺和，可现在，呵！咱都是一样的，现在是我们家，下次就得轮到他们家了！”
戴汐攥了攥手心，这才说：“父亲在时，多偏爱我，这事儿也得算我一份。”
戴舟有几分凄然地笑了笑，也没拒绝。
都说树倒猢狲散，可这树如果还能撑下去，他绝不会薄待了两个兄弟！
*
戴家如何急忙筹钱，邀其余几家大盐商过府商议，先略过不提，只说咱小李探花。
探花郎刚刚回府，轿子一落，就看到老福在等着呢。
老福见他下了轿子后神清气爽的模样就安了心，先将新的手炉递给他，换了他手中的那个，方才问道：“老爷可累了？先歇息一会儿再用膳可好？”
李寻欢随意地点点头，方才问道：“珂儿今日如何，可闹了？”
老福苦笑道：“珂哥儿如果闹起来，您怕是反而高兴。他今天一直粘着姑娘，我瞧着他有几分怕贾先生。”
李寻欢想想林珂刚见到时，那眼睛一刻也离不开老仆，后来老仆离开后，他还慌慌找了许久，自己安抚了很长时间，又耐心陪他，才稍微混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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