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绕来绕去,来到了会馆的主楼。夜深了,大厅里的灯关了半数,显得有些幽暗,一些沙发座后的落地窗外,许多缠在树上发紫光,发绿光的装饰灯泡还亮着。外头比里面亮。
狄秋在沙发一角坐下,侧着身子,托着下巴漫无目的地乱张着。隐隐约约地,他好像看到了片小土丘,他站起来,踮起脚尖,一头张望着,一头往外走。
会馆外摆着张长凳,狄秋站到了凳子上,还往土丘的方向翘首望着。
“你在看什么?”
一把声音问,狄秋忙不迭从椅子上跳下来,转头找说话的人,看到那人,他笑呵呵地打招呼:“是段老板啊。”
段小乙穿的是白天那身衣服,虽然很晚了,他人倒还很精神,双目明亮,看不出一丝倦怠或疲惫。他看着狄秋,神色温和。狄秋没来由一阵尴尬,拉长衣袖低头揩凳子,说:“踩凳子不算破坏公物吧?”
段小乙笑了,坐在了凳子上。狄秋坐在另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清清嗓子,问说:“您这么晚还没睡……失眠啊?”
“你失眠?”
狄秋笑了声:“我晚上一直睡不着。”
“哦,夜行动物,注意身体。”
狄秋笑笑:“您也是啊?”
段小乙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右手掠了掠裤子,说:“我要去浦东,已经睡过,起来了,等车来接我。”
“去表演?”
“嗯。”
“哦。”
顿了歇,狄秋又问:“去哪里表演啊?”
“去香港。”
“哦。”
一歇,狄秋说:“那蛮远的。”
段小乙没应声了,狄秋打了个哈欠,拍拍嘴巴,发出了呜撸呜撸的声响。段小乙笑了,狄秋一看他,笑笑,问:“范先生经常来这里住啊?”
听到这一问,段小乙难掩诧异:“他是这里的老板啊,你不知道吗?”
“啊?啊……”狄秋眉心一跳,低头咳嗽,“怪不得给我们安排这么高级的套房!”
“房间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就是……”
“嗯?”
“就是好像隐私性不是很强。”狄秋半垂着眼睛,盯着地上说。
“你说露天温泉?”段小乙声音里带着笑意,“有人偷看你吗?不会吧?这个礼拜,四间房间只有你们那间和范先生那间有人住的。”
狄秋踢了踢地,说:“范先生没带家人一起过来啊……”
段小乙不响,狄秋偷偷瞥了他一眼,段小乙正望着远处,双手都搭在了腿上,他的嘴角微微翘着,好像无时无刻都带着这抹淡淡的笑意。
一辆小轿车由远及近开了过来。
“我的车到了。”段小乙说。
他话音才落,晏宁从会馆里出来了,看到狄秋就招手:“你跑这儿来了!”
他又一看段小乙:“段老板好!这只猫头鹰没打扰到您吧?”
轿车停在了会馆门口,副驾驶座上的车窗缓缓放下,一个年轻的女人红着眼睛没精打采地看看狄秋,又看看段小乙,问道:“倷朋友啊?一道去啊?”(你朋友啊?一起去吗?)
段小乙摆摆手,上了车,放下车窗,和狄秋还有晏宁挥了挥手,微笑着道别:“再会啊。”
晏宁也挥手,狄秋点点头,没出声。车开走了,晏宁拽着狄秋进了会馆,大呼小叫:“猫头鹰啊!我做梦梦到你跑了,吓醒了!”
经过了前台,他揽过狄秋,耳语:“你要和段小乙跑了啊?”
狄秋好笑地推着晏宁往前走,边走边说:“梦都是反的!”
“那你是不是会和图春跑了?”
“你都没见过图春!”
两人同时笑出声音。回到房间里,他们重新一块儿躺下,晏宁抱着狄秋,小声地和他说话。
他问他:“图春高么?”
“蛮高的。”
“比我还高?”
“高中的时候……就比你高一点了。”
晏宁大惊失色:“你记错了吧?”
“不会的。”
晏宁摇头晃脑,叽里咕噜地说:“他怎么长的啊?我在苏州算高的了啊,他家条件一定挺好吧,吃得不错,还是他爸爸妈妈长得很高,遗传基因作祟。”
“他爸爸妈妈都不高的。”狄秋吞了口口水,说,“他妈妈很会做饭。”
“你一定吃过。”晏宁说,伸手摸摸狄秋的嘴唇,“馋唾水(口水)都流出来了吧?”
狄秋爬起来,开了盏落地灯,起身拿了客房服务的菜单,又钻回晏宁的被窝里,脚贴着他的小腿,坐着看。
“馋虫跑出来了。”狄秋说。
晏宁的手放在了狄秋的腿上,还在打听图春的事:“他现在在干什么?”
狄秋摇摇头:“不知道。”
“他有很多空闲的时间吗?”
“啊?什么意思?”狄秋把落地灯拉过来些,捧着菜单凑在灯光最明亮的地方看。
晏宁接着问:“他喜欢听故事吗?”
“他喜欢看电影。”
“哦,文艺男青年。”晏宁说,“欸,那他该不会梦想去西藏吧?”
狄秋笑了,不响。晏宁支起条胳膊,也来看菜单,说:“那你该点厨师沙拉。”
狄秋看着他继续笑,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晏宁道:“《重庆森林》看过吗?”
狄秋不响,翻过一页菜单,点了点头。菜单这一页都是中餐了。
“和图春一起看的?”
狄秋哼起了歌,悠悠地,轻轻地。
California dreaming……
下一句歌词怎么唱,他不记得了,只想得起大概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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