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张楠捏着薄薄的三两页纸，花了一分钟大体上翻看了一下，又重新塞回桌子上的牛皮纸袋。他朝对面站着的人挥挥手，对方马上一低头，默默退了出去。
打火机的盖子被打开，又关上，反反复复几次之后，把玩的人失了乐趣，拇指一拨，啪的一声，一簇火苗冒了出来。
张楠把那几页纸点燃了，就着火，把叼在嘴里的烟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伍敬扬按时来上班了。他换了套衣服，白底浅蓝格子的棉布衬衫配纯黑色休闲长裤，过来之前大概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透。
伍敬扬一进门就开始转着眼睛四下寻找，看见张楠，马上展颜一笑，直直地跑过来：
“楠哥好。”
张楠嘴里咬着烟，含糊地笑着，“过来了啊！”
伍敬扬有些腼腆地微笑，点点头。
打过招呼，张楠仰头朝后面喊了一声，“北北，拿套衣服来！”
伍敬扬一愣，北北？
“知道啦！”甜腻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从后台传过来。
北北的大名伍敬扬听过，而且昨天临走前张楠给了他一张光盘，是北北的一段表演录像，他回家后完完整整看了一遍。KK的钢管小王子响彻青市，实力当然不容小觑。比起伍敬扬，北北更擅长运用自己的五官和充满性暗示的肢体语言挑逗观众，所以，只要北北上了台，就有的是本事让数不尽的男男女女为他痴迷乃至疯狂。夜店需要的正是这种引线型舞者。
伍敬扬静静地站在张楠身旁，不动声色地盯着后台入口。
没多久，北北抱着一叠制服笑吟吟地走出来。
素面朝天的北北跟舞台上浓妆艳抹的小妖精判若两人，他身穿一件明黄色的短袖T恤，一条灰白色七分裤，打眼看去，完全是一个尚未出校门的学生，让人很难把这个皮肤细嫩清瘦纤细的少年跟钢管舞者联系起来。
北北走到伍敬扬面前，把手中的衣服塞给他之后，就稍稍前倾着上半身，弯着细细的眉眼，毫不遮掩地紧盯着他。
伍敬扬大感尴尬，稍微退开一点距离，主动招呼道：
“你好，我叫伍敬扬。”
北北站直身体，笑咪咪地点点头：
“敬扬你好，我是北北。你有没有男人呐？”
伍敬扬满头黑线：
“没有。”
北北闻言高兴地双手一拍：
“那你看我行吗？我床上功夫很棒的，玩什么花样都没问题。”
“……”
伍敬扬对着北北性致勃勃的表情，一时失语，张楠见状及时上前一步插到俩人中间，眯着眼睛冲北北吐出一小口烟，“行了啊，别胡闹，你家金主大爷肯放你出来玩就不错了，你还敢钓男人，我看你是活够了。”
“嘁！”北北嗤笑一声，脖子扭向一边，伸出手挥散烟气，眼角耷拉下来，十足十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他整天见不着个人影，我就是出来卖他都未必知道。”
哪知话音刚落，一个高壮的男人带着三四个一身黑西装黑墨镜的不知是保镖还是小弟的浩浩荡荡走近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北北立马汗毛倒竖，受惊的猫似的缩了起来。
那男人在北北面前站定，捏起北北的小尖下巴，迫使北北抬头看着他。
北北浑身一哆嗦，“您怎么来了？”
“我回家看不到你，就知道你肯定在这。”
张楠使了个眼色给伍敬扬，张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他姘头。”伍敬扬了然。
伍敬扬跟着张楠眼观鼻鼻观心，一语不发。金主完全无视二人，扛麻袋似的把北北撂到肩膀上，抬脚往后台去了。北北求救的眼色抛了一遍又一遍，眼睛都快挤瞎了，就差把“救命！”喊出来，俩人权当自己失明，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走了之后，张楠拍拍伍敬扬的肩膀，指着后台，“去化妆间把工作服换上吧！”
伍敬扬一顿，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眉毛，平静地答道：
“好的，楠哥。”
张楠重新点上烟，在缭绕的烟雾之后眯眼望着伍敬扬离开的背影，不明所以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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