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张楠坐在马桶盖子上，一手托腮，有点甜蜜又有点苦恼地想：这小子，原来已经这么喜欢我了，我都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大牺牲，我真不应该怀疑他。谁还没有点过去呢？过去的事就应该属于过去，我比他大，应该成熟，应该有个大人的样子，那么以前的事，还是别计较了吧……但是现在要怎么出去呢？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毕竟偷听到这么多，有点尴尬啊。
要不干脆藏到敬扬出门？他应该到时间出发去KK了，不过万一他要上厕所那可完了……
张楠没纠结多久，就听到伍敬扬慢慢走近的脚步声。
伍敬扬在卫生间门口站定，低声说道：
“楠哥，你出来吧。”
张楠长呼一口气，站起身，伸手把门打开。
俩人大眼瞪小眼，默默无语地对视了几秒钟，伍敬扬先开了口：
“楠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张楠想起那段监控，刚才在卫生间里本已决定不提这事，但他转念一想，敬扬是个值得珍惜的对象，恋人之间不应该放任任何隐患的存在，于是他痛快地坦白道：
“我看到你和路小嘉在更衣室亲热的监控录像，我觉得被耍了，所以很不高兴，准备来揍你一顿再把你扫地出门。”
伍敬扬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他回想了一下他在更衣室对路小嘉干的那事，再脑补了张楠从屏幕中看到的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张口结舌：
“楠哥，我、我……”
张楠好整以暇，双臂抱胸，等着他的解释，这个样子反而让伍敬扬什么瞎话也不想编了，他垂头丧气地说：
“KK的人都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他既然敢来招惹我，我就正好利用他，打听你的事。我跟他就接触过那么一次，他辞职以后我也没有再见过他。”
“哦，”张楠挑眉，“原来你对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嘛，你刚来KK时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想了解我直接来找我啊，干嘛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还有，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拒绝我？”
伍敬扬抿了抿嘴唇，不自觉地抬起右手想去蹭自己的眉骨，张楠迅疾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皱眉道：
“敬扬，你是不是想对我撒谎？”
伍敬扬一时呆住，迟疑地回答：
“不是……”
张楠放开手，转而捏了捏伍敬扬的脸颊：
“我要听实话。”
伍敬扬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绕过张楠，坐到床上，但并不说话，张楠也不催他，拉开原本塞在书桌下面的椅子，在伍敬扬对面坐下。
“刚才来的那个女人，其实是我的亲生母亲。”
张楠疑惑：
“可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叫她小姨？”
伍敬扬扯了扯嘴角：
“那是我故意气她的，何况，她对我，根本就没尽过母亲的责任，不配让我叫她一声妈。”伍敬扬弯下腰，两只胳膊支在膝盖上，宽大的手掌使劲搓了搓脸，哑声道：
“我是她做人情妇的时候出生的，可我并不是她当时那位金主的种，所以她偷偷生下我却不敢留下我，当天就安排人把我送去了她姐姐家。我六岁的时候，她攀上了现在的金主，终于想起了我，要把我接走，我才知道我并不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
“我当时很不愿意离开家，哭闹了很久，我爸妈被我哭的没办法，决定亲自来送我，谁知道……”伍敬扬的眼睛因充血而瞬间变红，眼眶酸胀的厉害，嗓子眼好像堵了一团棉花，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张楠见他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连忙起身坐到伍敬扬身边，扳过他的身体抱住了他。伍敬扬闻到张楠身上的温柔气息，神奇地得到了一丝安慰，他顺从地趴在张楠肩膀上，花了点时间平复好情绪，接着讲道：
“谁知道，路上出了车祸，我妈当场就死了，我爸成了植物人，熬了一年半也死了，从此以后我只能跟着她，看人脸色，寄人篱下。
“她的新姘头，原先是混黑道的，是我见过的脾气最暴躁、最没人性的人渣。”伍敬扬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我眉毛里的那道疤，就是被他用烟灰缸砸的。刚开始那几年，她跟着那个人渣，学会了开鸡店、开夜总会、卖女人……我那时候才几岁？那个人竟然让我除了上学，其他时间都必须呆在店里面。我真的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让我从小就见识最肮脏的男人和女人，从小就恨我的亲生母亲，从小就得学着察言观色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吃拳脚！”
伍敬扬无法控制地想起年少的自己被按着脑袋，被逼着睁大眼睛看着一对嫖客妓女在他面前纠缠**的样子，那个魔鬼在他耳边恶劣地笑着：
“好好看着，小杂种，你妈就是这样的**。”
伍敬扬闭上眼，胃里一阵翻腾，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身，他不可抑制地又激动起来。急促的喘息中，脑子里各种不堪各种残忍各种恐怖的画面跟刀片似的闪着寒光毫不客气地切割着他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张楠伸手紧紧按住他的后颈，低声哄道：
“敬扬，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所以，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张楠紧紧盯着伍敬扬：
“理解。温歆彦逼得你不得不找个保护伞，所以你选定了我。但我曾经是个黑道分子，是你最厌恶的那种人，所以你只是想利用我，并不想跟我过分亲近，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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