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下来吧，小心回流了。”杜预看到左定还捂着眼睛，便提醒了一句，他想把左定手拿开，这样子他好把左定那只挂着针的手拿下来，偏偏他这只手刚碰到左定那只抓着他胳膊的手，左定就立马把手拿走了。
他微睁着眼睛，头也不抬，撑着身体，想要重新躺到床上。杜预见他做这些困难，没办法，就搭了把手，顺势把被子给他盖上了，左定趁机又把自己的脑袋埋到了被窝里。
医院的床那么多人趟过，杜预心里见到他把头埋到医院被子里，怎么看怎么不舒坦，不过也没办法，左定压根儿懒得理他。
杜预一只手放到了自己刚才那条被左定握住的胳膊上，恰巧就放到了那个位置。
左定摸过的地方还是凉的。
冰的……
还挺舒服的。
杜预突然就打了一个哆嗦。
他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会打电话。”左定闷在被子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句话杜预倒不知道如何回答。左定声音很小，他只是因为输液室安静，又坐在病床旁边，恰好就听到了。
左定这句话像是自问，又像是再问他，一时间，杜预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就索性不回答。
“他为什么会打电话。”左定埋在被子里脑袋突然又冒出了这么一句，这回声音更小，听起来就像是左定已经睡着了，刚才几句全都是梦话。
杜预心想总不能说自个儿看左定的手机了吧，左定这人防范心挺重的，随时随地又都保持距离感，要是被他知道自己看他手机……
得了……又想起那回事儿了。
杜预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也要被已经烧傻的左定给逼疯了，他今天受到的惊吓，比过去快十九年加起来都多。
“他为什么打电话……”左定又重复了一遍。
杜预怀疑左定都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话。
这回杜预没忍住，往左定被窝里伸手，他这个方向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看到左定的后脑勺。
他伸手，想往左定头上探，想看左定头是不是又烧了，左定这样子跟烧傻没区别了。
可他手压根就没伸过去，这边儿左定自个儿就从被窝里把头又伸了出来，吓得杜预又把手缩了回去。
这到底是要闹什么搞什么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左定又翻了个身，躺正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杜预以前觉得家里亲戚的小孩烦，照顾他们简直就是受罪，直到现在他发现，他大错特错。
左定没想到，他是真的没想到左思文会给他打电话。
左思文鲜少给他打电话。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杜预给他打电话了，而他没接。
他为什么没接……
左定的眼神暗了下来。
“现在几点了？”左定问。
杜预没想到他问时间，不过还是看了看腕表，说：“没三点。”
左定闭上了眼睛，说话基本上都是气音：“你打了几次电话？”
杜预是看着他口型才弄清他在说什么，弄清左定这一句话，他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想到这手机毕竟是左定的，他自己也会查通话记录，所以也就实话实说：“三次。”
左定很明显知道自己动他手机了。
“连着打的吗？”左定又问。
杜预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些，但还是讲了实话：“中间隔了半个小时。”
杜预说完这句话后，便是长久的静默。
两个人都不说话。
一直到护士来换另一瓶药，这瓶药是最后一瓶了，输完就能走了。
“好点了吗？”杜预问：“之前医生建议你做一下全面的检查。”
左定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状态，他又开始沉默不语，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
“未来三天都要来这里输水。”杜预又说。
他平时对左定，话没那么多。
这句话说完，他就彻底没话可说了，下午的课已经旷了，他是压根没跟老师请假。不过文献学老师没有点名的习惯，再加上那节课本来就是选修，所以他也不怎么担心。
兴许是炎症在消，左定的咳嗽算是止了，整个人也似乎已经清醒。
杜预说了这么多句话，就等到左定说了一句，而且还是谈钱的：“等我到寝室，医药费我会还给你。”
杜预眉头一挑：“嗯，行。”
左定又补了一句：“谢谢。”
老样子，杜预依旧没听出来这话里有真诚的谢意。
杜预礼让：“不客气。”
水输完，左定恢复到原始的那个状态，只是看起来有些虚弱，加上他连着好几顿没吃饭，整个人都是虚的。
他嘴巴上还有干枯的死皮，杜预看着他的嘴唇，总想伸手把他嘴上的死皮给扯掉。
不好看。
想到这，杜预起身，给左定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就差没两手奉上，低头送茶了。
左定不明白杜预想做什么，但还是接过了那个一次性塑料杯子，喝了一口，垂眼道了声谢谢。
“我去上个厕所。”过了一会儿，杜预说。
左定没搭理他。
杜预走的时候倒是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放心，出门的时候对输液室的护士说帮忙注意看一下他那个同学。
有人给杜预发短信了，上面说：如果方便，请同学你给我打电话，麻烦你了。
左定那个亲属。
杜预电话拨了过去，这回不是打半天没人接，反而是那边秒接。
之前都客套过了，再客套杜预也觉得没意思，反正该有的礼貌他都有，这回他直接开门见山：“你好。左定情况现在已经好多了，可能炎症正在下，他支气管炎，因为饮食不规律，低血糖，加上发烧，就晕倒了。不过现在情况看起来不错，但是可能还要挂几天水，但是医生建议让他做个检查，不过他未成年，这需要您的同意，如果您使他的亲属，方便的话，最好过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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