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弟弟？”唐棣有点疑惑。
乔正风翘起长腿，手撑着脸，显得漫不经心的刻薄：“我是个私生子，跟乔正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算是个假兄弟吧。”
他把手亮到唐棣面前，唐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手保养良好，手指修长，可少了一根小指，断口创面留下一块酱红的疤痕，十分骇人。
“我这手指，是被乔正轩他妈弄没的。”乔正风冷笑，“当时我成绩比乔正轩好，我爸挺器重我，随口说可以让我学学管理公司。这话被他妈听到了，她就想把我废了。她找了一群混混，把我扯到城北的角落，一刀就把我的手指剁下来，流了一大堆血，幸亏当时下了大雪，温度很低，血流的慢，我才没死那么快。”
“后来呢？”唐棣问。
“他们踩住我的手，在雪地上来回碾，特别用力，我当时疼死了。”乔正风微微皱眉，“就在那时候，他正巧路过，像个从天而降的英雄，帮我把他们都打跑了，还送我去了医院。”
说这话时，乔正风注视晏姿逸，眼神温情脉脉。
唐棣忽然反应过来：“是燕攸望？”
“是啊。就是燕大哥。”乔正风笑了笑，“那时候我几乎要活不下去了，都是他在支持我，如兄如父。可我唯一不满的一点就是，他还是乔正轩的朋友。”
唐棣忍不住腹诽：这个燕攸望的确是朵交际花，跟那么一大群人都有交集，甚至还给他儿子晏姿逸带来了这么一桩桃花运。毕竟这两人的相貌几乎如出一辙。
“你恨乔正轩？”唐棣垂下眼帘，盯着茶杯，“想不到你们两个还有这种兄弟阋墙的故事。”
“不恨，我大哥对我还好，这紫金轩就是他送我的，”乔正风微眯眼睛，“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乔正轩，我说不定早就把乔正风……”
他的半截话戛然而止，忽然笑了一笑，也不知后面接的是如何狠毒的话。
乔正风的形象在唐棣眼中骤然浅薄起来，这个人是一件精致的玩意，在漫长的庶子生活中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谨小慎微，学会人见人爱，被逼成一个迷人精。但他的性情并不浓烈，就连狠毒也是浅的，需要藏起来，又藏不严实。爱也是浅的，身侧分明就是自己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意中人，却转头就能移情别恋。
这样的性子反而好办，若是善变而性情浓烈，那必然是个祸害，要被列入核废料一类的危险品之列。
“你们两兄弟里，没有一个好人。”晏姿逸神色淡然地品评道。
乔正风毫无力度地剜他一眼：“你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这天简直没法聊下去。”
唐棣喝下了最后一口茶，随即站起身：“行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小二爷，谢谢你今天的款待。”说罢，他心念一动，暧昧地笑笑：“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们这对了。”
晏姿逸也起身：“我也不留了，我还有事。”
“这么不给面子啊……”乔正风以食指敲敲桌面，钻石袖扣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行啊！不过我还攒了一瓶嘉露酒庄的梅洛桃红，是一瓶好酒，你们喝两口再走也不迟。”
说罢，他就亲自斟满了三个高脚杯，随后举起一个，自己先干了。
唐棣没听过嘉露酒庄，也没听过什么梅洛桃红，所以对此很有兴趣，端起来一杯下肚，咂咂嘴：“嗨，没什么味道。还不如当年和我室友一起喝啤酒吹瓶。”
“哟，贤侄豪爽啊！”乔正风身体前倾，对上晏姿逸的眼睛，“你呢？怎么不喝？”
晏姿逸摇头：“高于12度的酒，我不喝。”
乔正风拿起酒瓶，亮给他看：“11度，没超。”
晏姿逸看了一眼，终于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唐棣讥笑道：“哎，搞什么玩意儿？太养生了吧晏老弟，喝个酒都要量好度数，看来真是个中年人了！”
晏姿逸神色如常，他盯着唐棣，片刻后，忽然眼角下垂，眉毛皱起，做出一个将哭未哭的表情，看上去既可怜，又委屈，又孱弱——那是他脸上从未有过的，看得唐棣毛骨悚然。
接着，晏姿逸的眼角骤然涌出两滴滚圆的泪珠。下一秒，他直挺挺地向后栽倒，毫无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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