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意识到之前，或者说，我的手背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意识地贴在他脸庞上、也许碰到了他的唇角，我只是想看清他书上的内容，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向他倾去——近到我们俩身上的气息——小苍兰和郁金香碾碎后的草叶冷味，糅合在一起，如涟漪一层一层扩散在我的鼻腔内。
我不知道是他的身影先挡住我眼前一半的光线，还是他放在膝盖上厚重的书砰地掉在地上发出巨大声音，或者，伯爵奶茶整杯泼出去又热又烫的湿润感——这些丝毫不重要，布雷斯没有想要停下他动作的意思。
「别、别在我耳边吹气——啊！奶茶！」
我被他突然靠近耳边的呼吸吓得一抖，这下好了，放在我膝盖上的奶茶顺势倒了下来，在他的袍子上洇出更深的黑色，像雾气一样侵袭了我的袍子。
我仰头看见布雷斯微直起来的上身，远处的天空被他的身躯切割成均匀的两块，云杉暗绿的尖端盛放在他的肩窝处。
看到他的袍子被洇湿了一大片、指尖微微红肿的样子，我慌忙低头想抽出魔杖，给他的袍子施一个热气咒，但是突然悬在空中不能动弹——他捉住了我的左手，半蹲在我面前。
他黑色的袍子前襟是我视野的全部。
他的左手自然穿过我搭在肩膀的头发，手腕碰到了我锁骨的凹处。他微暖的手心轻缓地捂住我的后脖颈，将我拉近他。
「等等、我帮你————！！！」
我不是那种和男生说话、就会脸红的‘纯情少女’，也不是没有和男生牵过手，但是，当我五指间的缝隙被他修长的手指填满时，为什么会这么害羞呢？
心脏跳动的声音是如此吵闹，欢快地在胸膛里尝试着挣脱出来，咔擦咔擦掉着无数粉尘般的碎屑，扩散在布雷斯带着薄荷般清冷气息的领口处、手腕旁，口腔里。
随着他低低的轻笑，他与生俱来的深林厚重的草木辛香从我的口腔里像泡沫缓慢地蔓延开，然后把我淹没。
他柔软的睫毛扫过我的鼻梁。
如果不是他紧握住我的手传来真实的触感，我一定会像那些寻求刺激而被比利威格虫蛰过的巫师一样眩晕而漂浮起来。
在我发现，我已经几乎是嵌入他怀里的距离时——足以让我们俩湿滂滂的袍子缠绕在一起、升腾着伯爵奶茶的气味的距离，我的大脑才开始重新启动。
「施纳贝尔！喂，施纳贝尔！」
远处的一个斯莱特林跑过来对我喊道，我迅速弹开离他一米的距离（不用想象，他一定没收起嘴角忍俊不禁的坏笑），我抬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理了理头发，用力抿了抿唇，「什么事？」
「你哥哥约你去忧郁的威尔福雕像那儿。」
「…他不知道洛丽丝夫人最喜欢在那一块像个幽灵样荡来荡去的吗？……我知道了，谢谢。」
等到那个斯莱特林走远后，我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布雷斯重新坐在我面前（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利落地把我们的袍子弄干了），我和他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我还是先垂下了眼睛，手指不知不觉地攥紧衣服的边角——我承认，我脸庞发烧的模样让我无法像平时一样正常的说话。
我低头用收拾着散落的书本的动作掩饰我的羞窘，从这个角度，我只能看见他嘴角笃定的笑意，带着少年的气息，让他看起来更真实了。
颈间多了柔软的毛线触感，软软地在我的脖颈上环绕了一圈。
我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穿过我的肩膀，在末端打了一个结的动作。
我摸了摸这条斯莱特林的围巾，它原主人遗留的薄荷气味仍然淡淡地钻进我的鼻腔。
「黛博拉，」他的声音漂浮在浅薄的阳光里，成为一种清冷的气息。布雷斯轻声而微笑地说，
「圣诞快乐。」
The last...
「黛博拉，嗨，你有在听吗？黛博拉！」
「啊，什么？」黛博拉手中的刀叉掉在桌面上，发出尴尬的声响，她连忙看向对面不知道一个人叽叽呱呱说了多久的女生，用抹花生酱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走神。
「你的脸……怎么会这么红啊？」
「没……有啊，大礼堂里太热了？我大概需要透透气。」
特蕾莎意味深长地盯了她几眼，「……喂。」
「这根血腥棒棒糖给你。」她叹了口气，扔在黛博拉面前的堆起的杯垫上。它绛红色的透明质感和扔出啪的响声让她感到莫名的困窘。
「我、我才不要！谁喜欢吃这个啊！」
她下意识地将脖子上的墨绿色围巾拉高，蒙住湿润微翘的嘴唇，才开始说话。
「你干吗？平常都不围围巾的……唔唔嗯嗯！」
「多吃几口，等下就不会两眼涣散地盯着斯内普教授那些泡着蟾蜍的瓶子喊饿了。」黛博拉把均匀涂着花生酱的吐司心灵手巧地正好塞满她的嘴。
「唔唔唔唔！！？」
特蕾莎的瞳孔中倒映着黛博拉越来越小的身影，直到变成了一个雪粒，融在她眼底。
这家伙又要去干吗……
黛博拉现在只想知道的是，中庭的上部，有没有布置了一丛丛的檞寄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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