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因为身高的原因，肖懿泽自动自觉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通常来说，最后一排的学生大多成绩都不怎么样，但肖懿泽的成绩其实不算差。他虽然没有考上江亭中学，但进的是禾川中学的重点班，倒也能在班上排个中等。
程想的成绩有目共睹，老师很自然地就把他安排在了前面，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禾川中学跟其他的学校在构造上有些许的不一样，教室有窗户的那面墙之外就是校园，而连接着走廊的那面墙则是实心的，被一个个均等大小的柜子遮挡住了。所以程想安静地坐在那里时，就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同学，或者天上时而飞过的小鸟。
1班在高一教学楼的一楼，只要想逃课，扒开窗户就能翻出去，但程想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倒是肖懿泽，每回去打篮球都是从最后那扇窗户翻出去，回来时也直接把篮球从窗户扔进来。
教室最后面的空间充足，这样的行为没惹得任何一个同学不愉快，况且他人缘一向很好。
只是开学快要一个星期了，肖懿泽都没和程想说上一句话。
不是他不想，是他没找到机会。
开学第一天看到程想的时候他还觉得奇怪，这人不是应该在江亭中学高中部吗？他想着两人好歹有一面之缘，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忘记的大众脸，上去打个招呼说上两句，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肖懿泽朝着自己的位置慢慢走去，目光很随意地扫过窗户边那人。早秋的阳光还很强烈，因为角度和教学楼位置的关系，一缕一缕地打在程想身上。在看到因为阳光而显得更加白皙的程想的侧脸时，肖懿泽猝不及防地愣了一秒，紧接着，就和忽然抬起头的程想来了个对视。
他正想笑一笑打个招呼，程想就又偏过了头去。
这……就让肖懿泽觉得很没面子了，但其实人家根本什么都没做，他自己也没有把那声"嗨"说出来。好在和他一起升入禾川中学高中部的老同学不少，一看到他就把他喊过去，说些笑闹的话。
肖懿泽过惯了被人围着的中心生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冷待，程想不理人，自己还不爱搭理他呢。于是乎，他也就当班上没有这么个半熟脸，一星期就过去了。
程想不偏科，各科成绩都均衡发展，被班主任兼任数学老师的老何捷足先登，抢来做了自己的科代表。
那天，程想抱着练习册从办公室走出来，拐了弯时吹来一阵风，被树叶遮挡的阳光就晃到了他眼睛上。他被晃得眨了下眼，手里的练习册就跟着掉了一半。
将剩余的一半放到台阶上，程想半蹲着一本一本去捡地上的练习册，就在手要碰上的时候，被一只穿着价格不菲的运动鞋的脚踢开了。他还没来得抬起头，就听到一阵笑声。
程想看了他们一眼，才发现那只脚的主人，是肖懿泽。
这一脚太故意了。
要不是练习册掉落之前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蹲下时眼角余光又看到了他们推推搡搡的动作，他一定会生气。
可他看见了，知道肖懿泽不是故意的，他就没办法去怪罪他。
事实上他也生气不起来。即使他因为怀揣着一个不能示人的秘密而把自己圈了起来，但程想就是程想，他的乖巧不仅仅在性格上，还在长相上。他天生就没有一张凶相，冷淡不起来，生气不起来，就是乖乖的，柔和的，像只无害的兔子。
肖懿泽被一同打篮球的几人推着继续往前，他的眼神还落在程想柔软的头发顶上，刚刚推他的张灏又轻轻推了他一把，"走了走了，肖爷！"
他们不太喜欢程想。
肖懿泽是知道的，大概在开学第三天就知道了。
并不是每个江亭中学初中部的学生都能升入高中部的，程想以前的校友，现在变成了他的同班同学。那时候没说上什么话，这会儿关系似乎近了一步，有人就来跟程想交朋友了。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人，礼貌且平易近人，很好说话很好相处，一眼就能确认是好学生。可这个暑假让他改变了太多，所以那个叫做宋智的男生来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因为出神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宋智属于很努力但始终没办法突破自己的那一类人，初中时他就特别羡慕程想，父母是老师不说，次次考试还都是第一名。但现在，只能望其项背的程想却跟自己成了同班同学，在他本不该出现的禾川中学。
来跟程想打招呼，宋智是觉得自己有天然优势的，毕竟他们曾是校友。这会儿喊了一声不见他回答，宋智又拍了拍程想的肩膀，"程想，程想？"
程想回过神来，"……嗯？"
宋智问他，"你怎么会来禾川中学的？"
尽管这样问似乎有点不礼貌，但程想还是下意识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是？"
开学第一天，除了本就认识的人互相了解姓名之外，其他新同学问这个问题都很正常。但宋智像是受到了侮辱一样，因为程想的表情太诚恳，是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他兴冲冲地来跟人家说话，自以为是校友可以套近乎，准确无误地叫出对方的名字，对方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最关键的是，程想周围的同学都正看着他，无异于是当众打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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