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纤琼说的时候语气十分的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说的这些话听起来反而让人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冷意。
最后一个血字，文纤琼终于加重了语气，而相风莺此刻却捂住了耳朵，说着：“不要说了，纤琼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文纤琼伸手拉下了相风莺的手，看着她，“我这说的只是一个村子的故事，在你们管理的五座城池中，这样的村子不计其数。你那时候身上穿的、嘴里吃的，每一个的背后都是用我们人族的血染出来的。哦对了，还有肉，你们最喜欢吃的人肉，你觉得人肉酸，但是其他人可是喜欢的很。
你们异族从里到外都渗透着我们人族的血，你们自己没有发觉，可是我却能闻到，我可以从你们身上闻到那些无辜的死者的血腥味，可以看到那些无辜死者的哭嚎。你说，你们该不该死？该不该？”
相风莺被文纤琼拉着手，被迫听她说的，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只能不断地摇头，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纤琼，我不知道……”
文纤琼此刻的表情也很悲伤，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想以前的日子了，特别是那个黑暗又绝望的童年，她看着相风莺，说：“是啊，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所以你才会理直气壮的想要完成你所谓的复族计划，因为你不知道所以你可以在这么久的日子里都觉得是我背叛了你。
没错的，是我背叛了你。我回到异族的领域设计引诱你，你也成功落入我的圈套为我办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不能否认，我心里是有你的，我对你下不去手，不然那一粒仙药我也不会分给你一半。但是，如果和你在一起的前提是无视掉人族的苦难，无视掉父母姐弟的仇恨，那我做不到。”
文纤琼放开了相风莺的手，后退了一步，继续说：“和小鹤合谋灭了异族这件事情，我从未后悔过，若是说有什么让我愧疚的大概就是只有你了。不过，莺莺，如果你还是冥顽不灵，你也别怪我狠心……”
“我不知道……”相风莺还在喃喃自语，她抬手抹了眼角的眼泪，因为动作用力擦红了眼睛，看上去更加的可怜兮兮。刚刚文纤琼说的那一切她都是头一次听说，对她来说震撼是很大的。
在相风莺的角度来看，她自小养尊处优，接触的都是异族人，从未见过文纤琼所描述的那些普通人族的日子。
人族对她来说，一开始只是饭桌上的那一盘她不喜欢吃的肉，或者是那些最下等的奴隶，在文纤琼出现以前，她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的。
直到那日，文纤琼以人族花魁的名头前来圣地献艺，那一日相风莺看着舒展歌喉翩翩起舞的文纤琼看的入迷，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般。
相风莺对文纤琼大概是一见钟情，只是在相风莺的脑子里她已经自动将文纤琼归到了异族这一边，她觉得文纤琼这样的人物应该是异族才有的。
后来便是背叛、战败、大火……那时相风莺记忆的最后一刻就是冲天而起的大火，将所有尖叫着四处逃生的族人无情的吞没，她看到相风莺手里拿着火把站在烈火里看着她，然后一根房梁塌落将文纤琼砸倒。
这就是相风莺的全部记忆，她是现在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站着，直到日落月升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个时候，相风莺才动了动站的僵硬的腿，朝着文纤琼走了几步，然后伸手抱住她，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说：“纤琼，你以前说的喜欢我是不是真心的？”
文纤琼叹气，说：“是。”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把仙药分她一半保命？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又怎么会在之后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为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布置好一切？如果不是喜欢，也就不会为了保下她而和小鹤决裂，也不会将皇天的地形熟记于心。
“那事到如今我们能不能试着重新在一起呢？”相风莺抬头看着文纤琼，神色有些忐忑，“我知道我们之间横了太多的横沟，你的家人和族人我的家人和族人，按理说我们两个本应该不死不休，可是我……我就是舍不得你，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纤琼你能不能教教我？”
文纤琼和相风莺对视着，伸手摸了摸相风莺的脸颊，说：“你让我教你，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要我如何教你？我们站在各自的立场都是没有错，想要抛弃一切就要有人妥协，而我们，都不是会妥协的人。”
相风莺咬着唇看着文纤琼的眼睛，她知道文纤琼是什么意思，她用力的抱紧了文纤琼，似乎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破，最后才开口道：“好……我妥协，纤琼我来妥协好不好？我不复族了……”
听到相风莺说的话，文纤琼叹气，说：“傻瓜……对不起。”
此刻文纤琼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相风莺放弃计划而松了一口气，还是为了相风莺妥协而叹气。这一次是她还是利用了相风莺对她的感情来逼迫她，相风莺是足够爱她的，而她呢？文纤琼心里知道，或许她没有相风莺爱的那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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