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棠棣
崔南钟从容越过长剑，避其锋芒。徐探清恐他力有不逮，也化灵气为长剑去阻挡朱二娘的攻击。
朱二娘动作老练，像是战场之上的老手，这防守攻击的行为不知做了多少遍，均是滴水不漏。徐探清二人在片刻之间找不到制敌之策。
徐探清不满地抡出一个如光圈大小的灵气团，吼道：“崔南钟。”
崔南钟听风辨声，目光一瞬，旋即闪到一丈开外，徐探清趁机搠出灵气团，其势之迅疾，不可比拟。朱二娘猱身而上，不是躲避，而是直对。她招出怨气，力量雄厚，好像是来自无边无际的无间炼狱一般。
她的面前出现了滔天巨浪似的怨气，而那光圈大小的灵气团恰似一颗小小的沙粒。
朱二娘朝徐探清傲然一笑，脸上的一抹笑意却冻僵在脸上。
但见崔南钟护在徐探清身前，徐探清在把灵气团搠出之后，瞬间汇集灵气，又将灵气变成了长楔子，他灌注灵力，打算一举刺破灵力罩。
徐探清看到朱二娘惊慌的神色当即意识到他即将反败为胜。
在一次战役中，魏国失利，损失惨重。齐国步步紧逼，杨棣命令众将士生养休息，以图后报。安营扎寨，时时还要悬心营寨外的敌军。
朱棠渐渐习惯这种枕戈待旦的生活，她也开始从心底生出一分想上阵杀敌的想法。
她的想法倾吐向周芦，立刻遭到了周芦的激烈反对。周芦还是信奉那一条，女子的体力和男子的体力悬殊，不适宜上阵打仗。
朱棠心里有了计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旁人说的话是毫无用处。周芦的话语非但没有令她丢掉想法，反倒是让她对上阵杀敌多些想法。
她承认，大多数女子和男子的体力有区别是颠扑不破的事实，但这也不是不能填补的天堑，相反，她可以利用这一点，男子以力取胜，女子以巧取胜。
朱棠如此想着，她须在近日增强自己的武艺，在入军营后学的那一点三脚猫的功夫都没什么用。
周芦见他凝思，以为她把话听进去了，刚松了口去，擎杯饮水，就听到朱棠笑吟吟道：“周大哥，你教我功夫吧。”
周芦双眼圆睁，噗的一声，吐出了水，环顾四周，无人听他们说话。他拽着朱棠的胳膊，说道：“你晓不晓得你在说甚么？”
朱棠颔首，说道：“我要是想上战场，那就得保住自己的小命，精进武艺就是我的第一步。”
周芦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忿忿道：“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是吧？”
“我听进去了，”朱棠肃色道：“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不能坐以待毙，书上说，与子同袍，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兄弟血染铠甲、身首异处，我怕若我不尽自己的一份力，那我会于心不安。”
周芦张了张口，一时无言。
两声清脆的拍掌声音在他们的不远处响起，是杨棣。
朱棠不知他为何离这么近，疑心他是否听到男子女子之类的话。
孰料，杨棣径直说道：“说得好。”转目向周芦道：“他既有这份心，你就该帮着他。”
周芦唯唯，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
杨棣踱近，对朱棠道：“没想到我竟小看了，有此鸿鹄之志，在火头营做个伙夫确实是埋没了你。”
朱棠预感到杨棣将亲口把她提到别的营帐中。
果然不出所料，杨棣道：“战事吃紧，每一位士兵都有自己的职责，在我看来，将来打了胜仗，都有他们的功劳。今日见你有此宏愿，又被我耳闻，自然是要成全你的。”
“你便去周芦营下，从最低一级的士兵做起。”
朱棠俯首道：“多谢将军。”
一只手落在朱棠头上为她整了整头巾，俄顷，杨棣说道：“武艺重要，而性命是最要紧的。爱国之心更不能少。”
朱棠道：“谨遵嘱咐。”
她低落的目光看见正对着她的黑色长靴鞋尖，掉转了方向，慢慢远去。
周芦攫住朱棠的胳膊说道：“阿棠，你惹上大祸了。”
朱棠抬首，目光追随着杨棣，见他的身影隐没在营帐看不见之处。她恍惚地应道：“惹上大祸了。”杨棣像是一场灾祸，而她在劫难逃。
朱二娘静立，眼神如刀。徐探清好似无知无惧，他挑起一抹笑：“掌柜的，你很看重这株海棠树吧？”
朱二娘冷笑，丢下一句：“有什么看重不看重的，种着玩罢了。”
“我可没见过哪家愿意用灵力去供奉一株海棠树，还特意将它移植到地下，就好像是生怕被人察觉发现似的。”徐探清笑着，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对朱二娘说的话三分真，七分假，每词每句皆出于猜测，终于博弈。
朱二娘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哎呀呀，”徐探清叹道：“我是孤陋寡闻，掌柜的这么大的人物，我却是今日才知晓，也没个人告诉我。”这话里有话，分明是怀疑朱二娘不是小楼的主人，而是李代桃僵，替了别人的位置。
听他质疑，朱二娘气不打一处来，说道：“你若不信，去阴司一问即知是不是我。反倒是你，一个未亡之身，敢在阴间鬼市乱闯乱逛，我看你就是要扰乱这里的太平。说不定，你就是倒卖鬼魂之人。”
她倒打一耙，徐探清立马“呸”地一声，斥道：“你别诬赖好人，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否则，”他伸手指向那株西府海棠，说道：“这做何解释？”
朱二娘半幅身子隐在黑暗里，面上的表情也是晦暗不明，而后飘若游丝的声音出来：“这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这么说也行。”徐探清道：“但是，你得放我们离开。”
朱二娘道：“放你们离开？行。”
徐探清听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又听到“只要你们把性命留在这里”，就攥紧了灵气，怒目道：“是你想扰得鬼市不宁吧。”
眼见又是一仗，崔南钟却在此刻按住了徐探清蠢蠢欲动的手，慢声道：“掌柜的不想打开这灵力罩，让我们瞧瞧吗？兴许我们有办法助你。”
朱二娘眼中流露出诧异之意。
不但她，连徐探清也诧异，他转顾崔南钟：“你说甚么呢？”
崔南钟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朱二娘问道：“你真有办法？”这话显然是对崔南钟的。
崔南钟颔首，说道：“不看一看，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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