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凌寒
“何晏。”徐探清对着四野喊道：“你想救谁？”
崔南钟失神地看向徐探清，他此举唐突，一点征兆没有。
徐探清没有说的是，他自看到何晏以后，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中盘绕。何晏将他们困在此处，为的若真是救人性命，他即便不能帮到他，也会尽力一试。
酒神道：“你唤他，他能听见么？”
崔南钟替徐探清说道：“应该能。我们说的每一句话，他都知道。”
长生不老丹，听上去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却还有人执着地相信，从千年之前到现在，一群人前仆后继地炼制、寻找，像是捕风，根本不会成功。
崔南钟道：“酒神，你有没有想过凌卿卿可能就是永真？”
酒神惊愕道：“怎么会？”
徐探清丝毫不显得诧异，他回首望向酒神，说道：“依照你方才所说，永真姑娘或生或死，据我猜测，她很有可能就是精魄还在，却没有灵气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但是，我起死回生以后，是可以看到具有灵气的妖魔鬼怪的。”酒神指出徐探清说法中的漏洞：“而且，她恢复后完全可以过来找我。”
“最重要的一点，是凌卿卿和永真长得不像。”
徐探清嘴角扬起一抹笑，说道：“第一，你生为凡人看不见灵气，起死回生后如何去找，第二，倘若她也忘了回来找你呢，第三，妖物化人都是随性所欲，不受拘束的，你看到的凌卿卿和永真长得不一样也不足为奇。”
徐探清的话语如一把箭矢纷纷飞向酒神。酒神顿时觉得此间天地崩裂：“怎..怎么可能？”
“若想知道是否是这样，很简单，提取凌卿卿的记忆就行了。”徐探清轻描淡写地说道。
“何晏不放人。”
徐探清又嚷道：“不老丹没办法给你，可线索能给你，你能出来一见吗？”话音未落，热腾腾的雾气似的白光在徐探清的身畔涌出，一只手搭在徐探清的肩上。
“啊，吓我一跳。”徐探清侧首瞧见何晏如莲花般秀美的面庞。
何晏道：“你不要耍花招。”
徐探清报以一笑道：“我能耍什么花招啊，刚才说的话，想必你都听到了。”
何晏颔首，没有说话。
“那就请你先把凌卿卿放出来罢。”
徐探清说得理所当然，何晏顺从地把凌卿卿的灵识放了出来。一缕冷冽梅香从凌卿卿的灵识散发出来。
徐探清望向崔南钟道：“灵力渡桥。”
崔南钟应生，展出一道符咒，为徐探清护法。
灵识发着淡淡微光，无声地叙述前尘往事，讲述着她的爱，她的恨，她的情不由己，她的如许深情。
凌卿卿吐露的真相和徐探清猜测的真相所差无几，基本相同。
话未说完，酒神已然受不住了。他找了这么长时间的永真，竟然就是凌卿卿。
当日他把一股灵力注入到顾生的身上，永真的残魂也追随过去。直到后来，顾生赁房独居，她才寄生在梅树上潜心修炼，最终化成人形，与顾生结缘。她以为自己是和转世的杜梦桥成婚了，孰能知晓，杜梦桥没有死去，而是换了称号在人间继续游荡。
酒神走近灵识，手颤颤巍巍地靠近凌卿卿的灵识：“真的是你？”
灵识不动，如一点火光停留在半空中。
酒神絮絮地和灵识说话，徐探清走到何晏身侧，谄道：“既然凌卿卿放了，那你把赵襄也放了吧。”
何晏哼道：“我不放，若是都放了，我白做这一场。”
徐探清道：“放了以后万事好商量。”
“放了就没有把柄在...”何晏后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情景是徐探清带着讨好的笑容，他抓住一丝神识，想到这个家伙真狡猾。
徐探清把晕了的何晏放倒，转首问崔南钟道：“现在怎么吧？”
崔南钟道：“先超度赵襄。”
徐探清嗯了一声，自何晏的幻蜮中取出赵襄的魂魄。赵襄全无知觉，如一根鸿毛浮着。徐探清并指为笔，画下几道灵光：“生者可节，死者可哀，记我此名，入汝轮回。”
灵光如插上双翼一道接着一道，陆续飞到赵襄的魂魄周围盘旋，它们越转越小，赵襄的魂魄也仿佛被缩小了一样，变成一个小黑点，然后就不见了。灵光也随之而消失了。
传说中蝉经历寒冬在地下蜕壳，待到盛暑爬上树干枝头，依附着林梢，自顾自地奏一曲欢歌，亦是挽歌，因为在七日以后，它们就会身死。可它们还是会唱，历年历代以降，皆是如此，犹如天空中的漫天星辰。
徐探清觉得赵襄就好像那唱完了七日挽歌的蝉，在自己编织的妖梦中走完了一生未竟的路程。
崔南钟如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徐探清旋即收敛起眼角的那些许湿意，冲崔南钟粲然一笑道：“你终于不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听此话，崔南钟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徐探清追上去，说道：“哎呀，我说着玩的。”
酒神说完了话，凝视着他们。
徐探清明知故问道：“你说完了？”
酒神点头。
“有什么打算吗？”
酒神瞧了一眼漂浮的灵识，缓声道：“送她去冥府挂名投胎。”
徐探清道：“这样也好，来世还能在一起。”
酒神不说话，表情好像是赞同徐探清说的话。
徐探清仰望着天穹，说道：“我刚才一不小心吧何晏给劈晕了，正不知道怎么逃离这伏虎阵呢？”
酒神和崔南钟分别看了眼徐探清，他不是一不小心，显然是蓄意为之，也就只要何晏活了近千岁，还在徐探清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酒神道：“我来吧，这伏虎阵威力巨大，何晏不善奇门之术，还达不到全部的威力。”
徐探清心忖道，你不早些说，咱们不就能早些出去了。他笑道：“好啊。”
酒神挈下腰间挂着的酒壶，囫囵喝下一大口，而后在掌心聚集灵力，稍稍侧身，对凌卿卿的灵识说道：“你靠近点，不要被误伤。”
灵识听话地靠在酒神身畔。
酒神手中的灵力如同泉水般涌出，飞腾到高峰上，砰砰，两次都撞在了伏虎阵的灵力气壁上。酒神自言自语道：“看来，他来的时候就没打算放我们出去。”
“是在我们进来以后，他就启动了伏虎阵？”徐探清问道。
酒神答道：“应该是的。他人躺在这，伏虎阵却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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