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象和裴毓三思他们由雅间的侍女引导着从正厅来到看台。三楼视野是最佳的，凌空高台几与三楼平齐。只是高台四周轻纱飘舞，幔影幢幢，并不能一览无遗。
不多时一位仙姬拾级而上，来到高台中央。她丰肌秀骨，肌肤白腻似凝脂，让人一望即眼前一亮。瓜子脸，颊旁一点梨涡，白里透红，桃色生晕，气色很好。秋水横波瑞凤眼，眉黛春山吊梢眉，挺秀山根，精致鼻翼，显得精明灵巧。红唇嫣然，右颊嘴角不自觉地上挑，略带三分嘲讽的冷意。虽则是献舞，但是却不事脂粉，淡扫蛾眉，饶是如此，已惊艳全场。
首乌般的秀发分股拧盘，交叠于顶，并不缀满珠花簪钗、步摇头面，只一支素净雅致的羊脂玉钗斜插云鬟，稳稳固定住浓密油亮的黑发。一身鹅黄光面的抹胸裹腰长裙，自腰而下裙摆如绽放的花瓣，犹有百褶。裸露在外的肌肤仿佛可以生烟的暖玉，她平舒玉臂，指勾成鸾鸟展翅状，将腰一折，轻踩鼓点，即旋舞起来。
应象看这舞不是走柔美风的，而是像舞剑一般健美刚强。鼓声嗵嗵，高潮迭起，让人不禁心跟着跌宕起伏，身心浸入这舞乐营造的氛围。
“这舞好！”应象转头对着裴毓耳朵道，还怕他听不见，都快咬着裴毓的耳朵了。
“哈哈，大哥喜欢就好。这是子若的拿手绝活，天王入阵曲。仿战场环境的，自然别开生面。”裴毓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道。
应象一经裴毓点拨，觉得豁然开朗，可不嘛。这不就是营造的战场演阵吗？战鼓咚咚，号角呜咽，旌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步骑兵列阵成型，按着旗帜指令演阵。而子若模拟的正是冲杀入阵的“天王”，身先士卒，勇冠三军，她旋舞腾挪间已是横扫千军。
三思见裴毓热情，自己也不好落了下风，又拿白瓷青花盘里的罗汉果让应象。
应象心里老烦，耐不住他们这个劲儿，可也得适应。
鼓声暂歇，子若将身一拧，一个飞身接住三楼对面掷来的一把带鞘的七星剑，她噌地一声拔剑跃起，瞬息之间已舞了三招，众人轰然喝彩，全场登时一片叫好之声。
裴毓估摸着该出钱了，对侍女笑道，“玉兰花牌，请子若姑娘来见一见我们大哥。”
“诶，别，我们有正事，还是下次再说吧。”应象道。
三思点头笑道，“好久不见她了，杏花花牌，请她过来叙叙。”他又转头对应象道，“不过说几句，她还赶场子呢？想见她的人多。不耽误什么，拍卖还该拍卖的。”
应象觉得自己得表示一下，抽了一面海棠花牌，递给侍女道，“既然如此，我也有幸见见子若姑娘。”
侍女接过，笑道，“奴家这就去请。”
高台之上，子若一个旋步，翩然起舞，喝着箜篌琵琶，开口唱道：
焚香入定只观想，不见真意，镇日空冥想。何如以色见空空，堪堪直抵真如境？明月何玲珑，皑如高山雪。玉树临风前，莲花照水时。心性韧如丝，行事止至诚。虽则缠绵意，难得真法王！
“这词真是好，这姑娘竟如此色艺双绝！”应象不由赞道，突然觉得自己轻浮了，又缄口不言。
裴毓和三思相视一笑，裴毓笑道，“也难怪大哥动心，谁能逃得过呢？子若如今是红牌，不是没理由的。”
“她喜欢曲词，一会儿相见，大哥为她做一曲好的，她自然另眼相看。”三思凑趣笑道。
应象很认真地考虑着曲词的事，做什么呢？做什么她会喜欢？
子若已行了礼，退下了高台，应象见她不见了，心里隐隐失落。他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她是不是他曾经认识的好友？她的舞步竟似踏在他的心尖，为什么她让他惊艳之余，又勾动了他无限的心事？一瞬间他的心仿佛沉入了高山深潭的潭底，四面八方都是难以抗拒的压力，泰山压顶一般，恍惚间又扑通扑通地鲜活起来。他原来没有溺死啊，他还活着。
她是不是不开心？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心事重重？她蹙眉是不是有隐忧？为何她不看自己这边一眼，却一直盯着西厢看呢？ 一瞬间应象觉得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遐想和情愫涌向他，未识舞者，却似已暗恋三生！她的一切缠绵情愫和悠长往事，他都似尽知于心了！他为她痛，为她怜，为她倾尽所有温情，这一瞬间。天魔一舞，心扉尽乱。
应象抬眼看西厢看台，珠帘密垂，看不真切。应象运起法诀，谨慎地试探对面的情况。然而对方似乎有高手环卫，不能进到珠帘内一分。
应象心头似被剜了一个血口，他面上带出三分悲戚，蹙眉问道，“西厢是谁？”
裴毓笑笑，“这不得而知。向来是各玩各的，不过大哥要是想认识，咱们递名刺过去问问，您说呢？”
裴毓转头对侍女道，“对面是谁？把我名刺……那个我没带名刺诶。”
三思道，“估摸这不是一般人，子若都一直看。大哥您怎么这么感兴趣？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信息都保密。”
“没什么。有个时机倒也罢了，不必见。”应象落寞道。
外面去请子若的侍女进来禀道，“公子，子若姑娘换了衣服，梳妆打扮好就过来。爷们还点她的曲吗？”
三思问道，“今晚她有什么曲？刚才才跳了入阵，还是叫她歇歇。”
“袁大哥，您说呢？她原是有一金曲，就怕她唱不动了。”裴毓道。
应象下意识抚抚自己的扳指，道，“见一面就是了，不点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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