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再次踏进隅州大狱,上官枂里里外外穿了能有七八层,手里抱着热乎乎的铜壶,跟着狱卒走,身后跟着南宫玹,一前一后地走。
春秋已经瘫坐在地上开始喝温酒。
上官枂露出笑脸,“春秋少侠怎的孤零零独饮一壶酒了?”
“你想来点?”
“来点来点!”
上官枂接过那温暖的酒杯,抿了一口酒,肚子里顿时暖暖和和,全身上下都散着热乎气。
“昨日有所顾忌,我没能对少侠坦白,我受一故人所托,那故人正是你的弟弟冬夏,我与冬夏相识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他看我人很实在,就托付给我,来这隅州大狱看望你。”
“冬夏…小冬夏…”春秋神情哀伤,恍惚中想起冬夏的笑颜来,“我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却一直没能打听到,小冬夏他在什么样的大户人家做事?对他苛刻吗?”
“呃…大抵是不苛刻的,但偶尔犯了小错也是会罚的。”
上官枂抓紧衣袖,第一次觉着撒谎是件难事,心里边绞着疼,有苦说不出。
“他从小就笨手笨脚的,这也难怪,但他是个心肠软的,和我正好相反,小时候祖父宰鸭子,将鸭子头砍了一半,那鸭子还活着,满院乱蹦,喷了不少血出来,祖父让他赶紧找个箩筐扣上,别让鸭子到处乱跑了,可他倒好,拿着箩筐站在墙边大哭,说是鸭子可怜,最后还是我将那鸭子一把捉住,让祖父把鸭子头砍了。”
春秋边说边流泪,用手擦反而越擦越多。
上官枂的眼睛通红通红的,一点头,眼泪唰唰地落了下来。
“小冬夏是心肠软,但绝不是个软弱的人,他勇敢着呢。”
春秋笑了,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上官枂一时无法开口,只有那往下落的眼泪在眼前发出一点声响,响在心里。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
春秋笑着点点头,“如今你看见我活得好好的,可以告诉他,让他安心了,还想麻烦公子转告,告诉他,给大户人家做事,手脚要麻利些,他天生蠢笨,怕是学不会看人眼色,所以做事要比别人做得更好些才行,事事要留心,别马马虎虎的。”
上官枂点头,眼前是一片泪雾,早就看不清人了。
“还有就是,告诉他,若是有哪个大户人家欺负他,不要瞒着,要告诉我,虽然他兄长没什么本事,也能想出法子护他周全。”
“我告诉他,我一定告诉他!”上官枂擦了擦眼泪,心里像被挖了个大洞那样疼。
“那公子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上官枂站在隅州大狱里,站在这阴冷气里,只觉血液被堵住了,顺不过来。
172.
那温酒已经冷掉了,上官枂又让春秋添了些。
上官枂抱着铜壶,又握着酒杯,情绪渐渐平静。
“还有一事,虽然小冬夏并未托付我,我却也想帮他做了。”
春秋叹气,“是我们家的冤案?”
“正是!”
“唉…我为家中父亲叔父申冤多年,无果,最后还被关进了这大牢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看清,这是官家做的冤情,我们无法申冤,申冤无门啊!”
“为何这么说?”
“当年,家中叔母快要生产了,父亲与几个叔父去镇上找稳婆,结果再就没有回来,后来官家差人来说,父亲与几个叔父犯了滔天大罪,劫了镖,杀了人,是死罪!”
“劫镖?莫不是高家的镖车?当年人称亓山惨案?”
春秋坐直,眼里涌出些泪,“你怎么知道的?”
“高家…高甲之…高老板烧鸡烧鸭做得都很好,与我有交情,我替他写过几本书,他儿子的求亲书就是我帮着写的,那真是…真是吹得天花乱坠。”
上官枂装着轻松,心里却越来越悲切。
“我父亲与几个叔父都是种田的农夫,怎么也打不过那身强力壮,带着兵器的镖师啊,况且,那日他们本就是去镇上寻稳婆的,此案漏洞百出,疑点重重,却没有状师敢接,没有父母官敢判,所以我便知道了,这是官家做的冤情,我们申冤无门,被困在这哀痛里活活困死!”
春秋坐在地上,眼前是热气腾腾的温酒,那温酒如同被剖出的一颗心,散着热气,比屋里的人都要有生气。
“有句话我本不该说,我该埋在心底,今日我却想说,想告诉公子!”
上官枂与春秋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涕泗滂沱。
“高家的镖车里装的不是金银财宝,是年幼稚嫩的楚容小皇子,这便一定是官家做的冤情了,公子不必当状师四处申冤了,都是徒劳。”
上官枂抱紧铜壶,身上越来越冷。
“你说得对,我们被困在这哀痛里,被活活困死。”
上官枂转身,踉踉跄跄地走路,仿佛失掉魂魄了一样。
走了许久,路也没走完。
泪眼之中,恨这大狱的路为何如此之长?走也走不完。
走到拐角一处小牢房前面,上官枂歇了片刻,靠着墙站着,头疼欲裂,恶心想吐。
小牢房里的犯人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头,疯疯癫癫,醉醺醺的。
老头支支吾吾,比比划划。
仔细听着,老头在讲什么话。
“你吃屁,你吃屁,崩你自己二里地!二里地,下夹子,夹你一脸**子!”
上官枂:???
南宫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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