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利琥珀色的狗狗眼瞪了个大圆，几乎是你话音刚落，他就手脚并用地从地毯上爬起来。
燕尾服的下摆让他因动作过快，将他再次摔倒的狼狈放大。所以在脚跟稳贴地面的同时，霍克利就把身上那件之前华丽讲究但因整套动作下来的已松垮发皱的外套，颇为激动地丢到了地上。
他快步走到沙发前，用一种自暴自弃的力道，把自己扔了进去。
夕阳很美，沙发周围的尘埃也很显眼。
他倒还不忘自己的那瓶白兰地，手里拎着当个宝贝。他的脑袋以一种别扭的方式转向窗外，但身子还对着你，你估计这种挑战生命值的做法，这男人坚持不了几分钟。
霍克利猛地将酒瓶砸在茶几上。
这个习惯很不好，想来没人告诉他如何爱护东西，你往后舒展了下腰，继续欣赏他的表演。
他往后捞了把头发，但发蜡似乎已不起作用，散在额间的发反而变得更多。
“娶...娶你？”
“娶你...”
你换了条腿，继续听霍克利神神叨叨自言自语。
霍克利想到你会再提些条件，但他没想到你竟然要的是霍克利夫人的位置。
布卡特即使落魄也是个有头衔的贵族，一个英伦贵族至少看起来和霍克利是相配的，更别提这对结合背后给霍克利带来的是英美上层社会之间更为牢靠的关系网。
所以无论是从哪个角度考虑，他和露丝的婚约都无取消的必要，现在叫停的后果就是他名誉扫地，成为整个阶层的笑话。
甚至...甚至会更糟，那些平日自己怎么放荡都可以但别人一出事就变身道德标兵的人会抓住这次机会，用舆论来攻击他、攻击霍克利。
一家独大的买卖背后，多得是闻到一丝血腥就伺机而动的人...
霍克利觉得他有必要让你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你比他想得还要危险和离谱。
你往后倾了倾，和重新杀回眼前的霍克利距离太近让你很不自在。
霍克利抿了抿唇，你的动作让他眉间蹙起，但转瞬，他就换回自得的神情，他有自信说服你。
他轻咳一下，开口：“我有很多很多的钱，玛丽...”
你一点都不意外霍克利选择家产话题作为开场白，虽然现在谈钱不伤感情，但比起他的钱你觉得还是你的命更重要。
你扬扬眉，算给他的回应。
“嗯。”
“多得超乎你想象...”
霍克利停顿了下，他舔舔唇，用一种满含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你。
显然，你的反应让他有种可以循序渐进的把握。
“...待在我身边你什么都能得到，你什么都不必忧虑，你想想以后...离开我身边你一个异国女人，生活能好到哪里去？我们可以谈谈的玛丽，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酌...”
你压了压作响的肚子，面前的假笑霍克利和你空荡荡的肚子一样，让你心生不快。
“你喜欢露丝什么霍克利？”
“除了为她买下你眼中不值一文的画作外，除了抱怨和贬低她喜欢的东西，你有试着了解过你未婚妻真正欣赏的东西吗？”
霍克利先生的侃侃而谈被你一连串直白的问句打断。
你厌倦了陪这个男人兜圈子，他每次都绕开核心话题，像是到瓜田偷瓜被逮还嘴硬是自己梦游的无耻之徒。
“或者...我们来聊些最基本的东西，你知道你的未婚妻最喜欢的画是哪一幅吗？她的口味偏好、她穿衣风格？”
“...你知道露丝她最喜欢吃虾吗？”
霍克利突然有种自己被架到法庭上的错觉，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松了松过紧的领口。他从没这么狼狈过，也从没有人敢让他这么下不来台。
所以，他飞快接住了你刻意抛出的疑问句。
“我当然、当然知道露丝最喜欢吃虾啊！嗯？我会不知道吗？你认为我对我的未婚妻一无所知吗？嗯？”
他不假装绅士那套了，撸起袖子单手叉着腰，挺起胸脯跪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你。
“卡尔...”你学着他的样子双膝立在地毯上，你捧着他的脑袋，将他拉近。
“这是我瞎编的，我是真不知道露丝喜欢吃什么，我又不是她未婚夫...”
咫尺之隔的男人陡然变斗鸡眼。
油然而生的无力感一定是因为你已经久未进食了吧...
“卡尔！你有很多很多的钱，我知道我跟着你这辈子都会享福...”
“是的！当然！”
卡尔赶忙在你的掌中狠狠点了点头，终于找回了他的自信。
“...”
你好奇你刚刚的话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你叹口气继续道：“但我也有很多很多的爱，有充沛到可以和某人相偕到老的爱。”
“我只会和愿意平视我的人一起走。”
“不是你卡尔，不是卡尔·霍克利，不是那个觉得万物都可以明码标价的霍克利先生。”
你用食指封住迫不及待插话的嘴，忽略其主人眼底的激动。
听话霍克利！听你把话说完，最后一次了。
“卡尔，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勉强的东西，你这么吝啬你真心的话，我觉得还是躺在铺满美钞的曼哈顿公寓床上孤老的人生更适合你。”
“你要认真地学习如何找到一位...一位即使你脱去霍克利头衔仍愿意与你在一起的女郎。除了争名逐利，她的存在会让你在这个混搭不堪令人失望的世界里有处可以回头的港湾。她清醒温柔的爱是你不必花一个硬币就可以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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