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做好以后，六道菜，一个汤。
俞浩的手放在椅背上，局促一笑，对两位客人说：“菜有点少，不要介意。”
林珏弯腰闻了闻面前的菜肴，再直起腰时眼镜滑到了鼻尖上。他扶好眼镜，对俞浩笑道：“好香。”
听到夸奖，俞浩的脸蓦然一红，笑得更腼腆了。
“先坐吧。”牟云笙把他身边的那张椅子拉出来。
俞浩看看他，刚刚落座，又想起了什么，登时站起来，道：“我去盛饭。”
“啧。”看着这个劳碌命，牟云笙拿起筷子敲了敲正在给林珏拉椅子的闫稑的饭碗，“别客气，自己盛饭。”
林珏正打算坐下，闻言，便把眼镜摘下来给闫稑，说：“我去盛，你帮我看一下。”说完拿起他们两个的碗，往厨房去了。
闫稑把林珏的眼镜仔细看了一遍，又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最后微乎其微地叹了一声，把眼镜放到一旁。
没一会儿，俞浩把两碗饭端了出来。
牟云笙起身正要接过来的时候，俞浩先把饭交给了闫稑，又放了一碗在林珏的位置上。
牟云笙心里纳闷，以前怎么没意识到他这么讲礼貌？还没说他什么，俞浩又转回厨房了。
“林珏人呢？”看他又把两碗饭端出来，牟云笙问。
俞浩坐下来，高兴地说：“给生鱼片弄吃的。他和小动物很合得来啊，上回芮医生他们来的时候，生鱼片都不理人。现在老爱往林珏的身上蹭。”
牟云笙嗤笑一声，端起了碗筷，说：“宠物的个性就是随主人。”
半晌，牟云笙瞥见俞浩不明不白又略带不安地看着他，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好了，于是敲了敲他的碗，说：“吃饭。”
他眨了眨眼睛，回头对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的林珏招呼道：“吃饭了！”
“怎么样了？”林珏坐下后又试图拿眼镜来戴。
闫稑把眼镜拿回来，放在餐桌上，动了动眼镜脚，说：“歪了，明天我找工具调一下。没摘眼镜就睡觉？”
他端起饭碗，满不在乎地说：“在飞机上歪了一下。我明天有时间，自己去弄就好了。就是不知道哪里有眼镜店，找找看。”
“我知道哪里有。”闻言俞浩自告奋勇地说，“我的店对面就是一家眼镜店。”
“真的？”林珏马上转头对闫稑说，“我明天自己拿去修就好。”
牟云笙奇怪地看着俞浩，又转头看闫稑。后者分明也很意外他们两个的关系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
但闫稑毕竟是闫稑，说了一句“随你便吧”之后，放下筷子，换了羹匙，把松仁玉米舀了两勺进碗里，这茬儿就这么过了。
要是平时只有牟云笙和俞浩两个人吃饭，饭桌上都是很安静的，就算有人说话，多半也是俞浩在说当天在外头遇到的事。牟云笙听完后偶尔应几句，有时候太累了，索性只是点点头。
但他们一起吃饭的机会算不上很多，一个星期，能一起吃晚饭的次数最多三四次——牟云笙总是要加班。
碰上牟云笙去外地的日子，两人会见不到面。
所以如果俞浩说话时，牟云笙的态度敷衍，他的眼底会闪现失落的情绪。
每当牟云笙看见，不免要内疚。
内疚归内疚，可他实在是太疲惫了。他不愿强撑起情绪配合俞浩，但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知道俞浩一定会谅解他。
有时候，牟云笙会庆幸当初答应收留了那只猫，起码他不在家里的日子，生鱼片能够陪一陪俞浩。
至于亲朋好友，牟云笙总是不太喜欢他们来，因为他们大部分看起来都太幸福，朝朝暮暮，甚至如胶似漆，别说俞浩，牟云笙看了都心烦。
不过或许这次共餐的这一对却例外。
要是这想法说出来，会被咒骂说不厚道吧。牟云笙心想。
“这个菜……”闫稑把一片紫甘蓝夹起来看了半天，面对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的三个人，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刚才一直把它想成了其他菜。”
牟云笙疑惑，问：“什么菜？”
“心里美？”他的眉头紧蹙，想了半天，好像想通了似的，“好像就是这个菜，没想错。”
俞浩忍俊不禁道：“这是紫甘蓝，心里美是萝卜。”
闫稑错愕，又考虑了片刻，终于了然地点头，道：“哦，对。心里美是萝卜，我记不太清了。”
“都是花青素比较多吧？”林珏挑着大拌菜里的花生米吃。
牟云笙看俞浩疑惑之后立即端起饭碗扒了两口饭，知道他这是为自己听不懂而掩饰尴尬。
心里想着林珏大可不必冒出这样少见的词，牟云笙哂笑问闫稑：“你多久没去超市买菜了？”
他果真回忆了一番，道：“起码有八、九个月了吧。”
“牛奶呢？”林珏吃惊地问。
“哦，他说买菜。其他偶尔还是去买的，上个月刚开车去了一趟。”闫稑说完舀了两大勺松仁玉米，“天天吃食堂，要吐了。”
俞浩咬着筷子思忖了很久，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养只猫，或者养条狗什么的？”
面对两位科学家投来的疑惑目光，他笑了笑，补充道：“就……家里没那么冷清。”
一不小心，那块水煮牛肉差点没能夹进碗里，牟云笙看着好在落到米饭上的牛肉，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
“没关系，也不是很冷清。林珏很快就回去了。”闫稑不在意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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