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说完，扑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众人都只垂着头不敢作声，却听河星兰冷笑几声道：“果真是难为你了，编出这么个故事出来，我瞧着你逐出谷去之后倒也饿不死，就上戏班子里给人写戏文去便是了！”
霁霜则道：“叫你不要胡乱攀扯，你还如此口出狂言，你说的这字字句句，可有半点凭证能拿得出来？”
流云忙抬头道：“师姐尽可去查这所有采买的商户，一家一家，没有一个不是与河家有姻亲的！”
“废话！”河星兰骂道，“这大琰上下吃的、穿的、顽的、用的，那行那业没有我们河家做主？那个做生意的不得到河家求学？谁不想盘上河家求个亲？你拿这话来说嘴，亏你想得出！”
霁霜眨了眨眼，又道：“师叔这话说的没错，除了这些呢，你还有甚么凭证？”
“我……我娘！我娘！”流云忽然直起身，一把抓住玉筝的手臂，喊道，“玉筝师姐！你知道的！我娘和我弟妹当初就是你派人送去富洛城的！你知道的！”
“我知道甚么？！”玉筝一把挣开手，连连倒退两步，指着流云道，“你真是疯了！攀扯我师父还不够，连我也要搭上！方才我才说了，我跟着师父从未见着过你，现下竟说这事是我安排的？”
“明明就是你安排的！师叔当着我的面把这话吩咐给你，现在你竟不认账！”流云一面说，一面又朝霁霜道，“师姐定能查到我娘和我弟妹住在富洛城里头的！除非……除非我娘果然不在了……”
“又是混说！”玉筝道，“富洛城虽是河家的地界，可又不是甚么禁宫王府，城里住着成百上千户人家，你娘若果真带你弟妹去住了，又与我们甚么相干？”
“真是疯了！真是疯了！”河星兰怒不可遏，叫骂道，“你自己做出这种没脸的事，还发了疯地我和玉筝身上泼脏水！今日我不光要将你逐出谷去，我还要割了你的舌头、赔我河家清白！”
霁霜在一旁淡然听着，脸上不动声色，只追问道：“这两样皆算不得数，你究竟还有没有旁的证据？”
流云哭道：“师叔这话都是亲口对我说的，没有留下半点文书往来，与那些商家也只签了契约合同，他们自然也不敢提及师叔的，所以……所以也没旁的证据了……”
河星兰听她如此一说，顿时转怒为喜，大笑几声，摇头道：“说来说去，不过是血口喷人罢了！霁霜，你说要怎么处置罢！”
霁霜听了，转了转眼珠，扬声叫道，“芷欣！”
立在众人当中的芷欣忽然被点名，不免一愣，忙应了一声，仓促地走上前来，听霁霜问道：“自今日起，你接管厨房采买之职，做不做得来？”
芷欣晃了晃神，而后连忙点头道：“做得……做得来！”
霁霜“嗯”了一声，又道：“再有几日便到月底了，现下这些米粮肉菜的商户，你把该算的账提前算明白，月底结给他们，就不再续约了。也提前选好新的下家，所有报价都要拿来给我过目，明不明白？”
“明白！”
“芊芊、安予，”霁霜又唤了两人上来，“你们将流云带到祭堂里好生看守，不准她寻死，也不准她再胡言乱语，究竟如何处罚，等大祭司回来再做定夺。”
“是。”
“等等！”河星兰忽然道，“流云贪污纳贿证据确凿，还胡乱攀扯我与玉筝，还有甚么好定夺的？依照谷中规矩，自该剃除灵骨！我还要单独拔了她的舌头！”
霁霜笑笑说：“若说证据确凿，其实也未必。我不过是按照她所记的账目、对照着上一年的支出算了个大概，若要细究采买之事，究竟市价多少也需要一一查问。况且她拿的这些银子又委实没有追着，若不等我师父回来就擅自决断，恐怕她知道了是要问的。”
“有甚么好问的！”河星兰冷声道，“银钱贪了拿了自然是挥霍一空、再寻不着的，至于究竟贪了多少，不拘是对比去年的价码来算、还是去细细查问了今年的市价来比，终究贪了就是贪了，是多是少又有甚么差别？”
霁霜唇角一勾，道：“师叔不管谷中账目，有些事情未必清楚。我因前几日偶然翻查账目，觉察着不对，所以粗略地这么算了算，便急着来审她了。只是另一头我也叫人去皇城中打听了一下当下的菜价，却发现不光是比流云买的便宜许多，就连比起去年也是要低的。我想着这里头或许还有故事儿，须得一一查过去，看是不是究竟年年采买、年年都有人在贪。”
河星兰瞳孔一缩，转了转眼珠，哼笑一声道：“年年光景皆不同，你拿今年的市价与往年的比，自然是今年的便宜些了。”
皓月忽然一笑，插话道：“师叔怎么知道今年的菜便宜呢？我前两日去魁兕山巧遇着河家的笙大姑娘，她说今年南边儿发了几次洪水，好些庄子都颗粒无收，论起来今年的米粮肉菜都该更贵些才是呢。”
河星兰一噎，道：“我怎么知道是贵是贱？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玉筝见状，忙上前拉了河星兰一把，道：“师父，谷内的事儿都是霁霜在办的，她说要等师伯回来，咱们也不急在一时。一路回来连口水都没喝，又生了这么大的气，先回房里歇一歇罢。流云如此攀扯我们，师伯回来，定是也会替我们出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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