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心不甘太子逃婚典 情非愿圣巫寻酒家
上回书说到，时值霁霆霁霜的十九岁生辰、也即霁霆与玉笛的定亲大典，皓月应邀列席，正被山世宁唤到跟前说话，忽有个宫人神色慌张地跑上殿来，在山世宁身旁耳语了两句。
山世宁神色一变，转过头来便望向皓月，皓月不知生了何事，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只见山世宁忽站起身来朝他招了招手，转身便往内殿走去。几个贴身的宫人都忙跟着簇拥前去，皓月也不敢怠慢，一路跟在后头进了殿中。
此刻殿里阳灏天正与河星竹、山世安和万俟葵几人说话，见着山世宁神色肃穆地走来，一时都止住了交谈，只阳灏天低低问了声：“何事？”
山世宁亦低声回道：“还请兄长与会首暂且回避。”
山世安与河星竹听了，也不多言，立时起身告辞，左右宫人也都弓着身子一一退下，转眼殿中便只剩了皓月等四人，阳灏天便又问：“究竟何事？”
山世宁抿了抿唇，踌躇回道：“宫人来报，霆儿……不见了。”
皓月不免心头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望了万俟葵一眼。万俟葵眉头微蹙，亦回望了皓月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只瞧着山世宁，等她的下文。
“不见了？”阳灏天拧起了眉，“怎么个不见？好端端的缘何不见？”
山世宁答道：“说是早起时还没甚么异样，由着人伺候更衣用膳，还读了会子书。只是写字时不慎打翻了笔墨、弄污了礼服，便叫身旁的人去取干净的来，可再回来时人就不见了。”
“岂有此理！”阳灏天怒道，“太子在自个儿的寝宫里还能丢了？底下的人都是干甚么吃的！”
三人见皇帝发了怒，忙齐刷刷地跪下，山世宁回道：“已叫人把寝宫里的都关起来了，鹿鸣和其芳两个也捆了在审……只是这大典说话就要开场，再怎么审他们、罚他们都罢了，要紧的是得先把霆儿找回来才是……”
皓月听得此言，已明白了山世宁的用意，便又看了看万俟葵。万俟葵也是心领神会，朝他微微颔首，皓月得了意思，方上前行礼道：“皇上，娘娘所言极是，眼下倒不必急着问责，皓月自请以唤契之法去将太子殿下寻回来，旁的再做定夺。”
阳灏天听了，收敛了几分不悦，含混地应了一声。皓月站起身来，闭目凝神，将右手的无名指一勾，眼前忽地幻出霁霆的身形，见他正坐在玉临客栈独酌，心中便有了数，张开眼来又行礼道：“皇上、娘娘且放宽心，殿下并无危险，此刻就在皇城，皓月这就去将殿下请回来，必不耽搁大典仪式。”
山世宁听言松了口气，忙道：“好孩子，快去罢。”阳灏天亦颔首不语，万俟葵则嘱咐道：“当心些，别叫旁人察觉。”
皓月连声应了，转身便施咒匿了身形，凌波腾云，直奔玉临客栈而去。
眨眼的工夫，皓月已到了客栈二楼，正见着霁霆倚在窗边，手持着酒壶往口中灌，撂下壶来，抬手蹭了蹭嘴角，眼睛茫然地望着外头熙熙攘攘的长街。
两年未见，霁霆比从前清瘦了许多，日光洒在脸上，将眉眼脸颊的线条勾勒得锋芒毕露，看得皓月心头狂跳，不免想起当年初见时，也是在这玉临客栈、也是一样的心跳不已。
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现下的皓月已不是蓝小墨的装束打扮，蓝小墨也早与霁霆决裂，而霁霆的眼中，更是皓月从未见过的凄迷枉然。
皓月收敛了神色，换上一张微笑的脸，施施然上前，坐在了霁霆对面。
“来了。”霁霆并未转头看皓月一眼。
“殿下知道是我？”皓月问道。
霁霆扬了扬右手：“你用唤契寻我，我自然有所感应。”
皓月颔首道：“既如此，旁的话我也不必再给殿下学一遍了，殿下随我回去罢。”
“回去做甚么？”霁霆仍望着外头的长街，“回去与玉笛定亲，接受朝贺，然后继位立后、治国理政、绵延皇嗣吗？”
皓月瞧着霁霆的神色，尽管心里发苦，却也只能微笑道：“或者殿下还想做甚么？”
霁霆似乎听着了皓月的话，却迟迟没有答言，只看着外头的街景长久无语，而后忽地苦笑一声，终于转过头来望向皓月，凄然道：“我若说我不想做太子、不想做皇帝，你听着是否可笑？”
皓月抿了抿唇，挤出个笑容道：“皓月虽与殿下识于微时，细算下来也近十年了，不过这十年里头与殿下相见相处也不过三四面而已。然即便如此，皓月斗胆说一句，也自觉是和殿下一见如故的。殿下可还记得当年在魁兕山上一起赏月饮酒那回？那日夜里殿下开解皓月所说种种，我说殿下也是宽慰了自己，而今那话难道都抛诸脑后了？”
霁霆惨然一笑，又往口中灌了一阵酒，垂目道：“道理是道理，说嘴时自然轻松明白……可真到了自己头上，又有几个能想清楚的？”
皓月见他如此，不免叹了口气，犹豫片刻，道：“殿下……皓月想问一句，殿下究竟是为了甚么，要在这寿辰和定亲大典上逃出宫来？”
霁霆听闻，扯了扯嘴角，反问道：“究竟为了甚么，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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