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
高瑾站在门外，没敢推门。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许久，最后还是便利店阿姨问他：“小同学，天都要黑了，快回家吧。”
“谁啊，怎么不去敲门啊！”
穿着洗的发白的宽松睡衣的女人骂骂咧咧地打开门，看见是高瑾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洗手去吧。”
高瑾应道：“好。”
他爸酗酒，年轻时就是个酒鬼，沉迷于饭局连工作都不好好干，一有时间就在喝酒。大概是脑子被酒精烧糊涂了，性格也古怪。日积月累下来喝出了毛病，两年前终于查出来病，挺了半年人就没了。
自那以后，他母亲天天便在他耳边抱怨，带着这么大个拖油瓶，回不了娘家，也不好再嫁。他母亲家境不错，还上学时遇上还在当混混的他父亲。本来只是想你情我愿的玩玩，却无意中有了孩子，只能结婚。母亲家里嫌弃父亲，索性和这个女儿淡了来往。
他父亲经常在喝多了之后，一边拿酒瓶子砸他一边说，小子，在你之前还有好几个哥姐儿呢，都没出生。你能活下来可得感谢我们，要不现在你就是团烂肉。
他受不了他父亲的粗俗，更受不了他和母亲也在这种长年累月的压抑环境下变成像父亲，像父亲的狐朋狗友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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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天母亲没再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那些无用的话，而是给他盛好了饭菜，还热了杯牛奶放在桌上，“小瑾先吃。妈出去一趟。”
高瑾这才注意到母亲已经换上了一件漂亮的长裙，看上去就很贵，不像是他家现在的条件能买得起的。
不过这不稀奇，父亲死后，母亲总是想尽办法出去和各种男人约会，花大价钱打扮自己，想让自己更受欢迎些。
他习以为常道：“好。”
只是母亲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高瑾从他的书桌里翻出来一叠钞票，看上去足有十几张的样子。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从没给过他这么多钱。
他想，母亲不要他了。
也许是对那样的父亲母亲没什么太强烈的感情，高瑾也没因为她们相继离开而感到痛苦。只是自己如今初三了，要努力，努力考出去，离开这个地方。
更重要的是，他学习成绩足够好的话，老师们就会更关注他一些。比如一些学杂费和饭费，老师们会减免一些。至于以后……市六中就不错，虽然成绩稍差，但是有宿舍，学费也不贵，可以去那里。
“小高，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当然晚了。今早没有母亲叮叮当当的砸碗盆声和骂声，他居然有些不习惯，没能准时醒过来。
他瞥了顾天歧一眼。他的同桌也太活泼了，大早上就叽叽喳喳的，没看见班里还有那么多在上自习或者干脆补觉的同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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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性格也不坏，高瑾想，他很羡慕他。他也想变成这样。
偶尔顾天歧的奶奶也会邀请他去家里玩。顾天歧的家人也很温柔，和他的父亲母亲完全不一样，那才是真正的家，以及能被成为家人的人。
所以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孩子吧。以往那些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就算有一两个会因为他长得不错而高看他两眼的人，最后也会因为他的冷淡，或者家庭的恶劣环境而离开。
只有顾天歧不会。只有他会和他说：“那你来我们家就好了！”
如果能成为他的家人就好了。
.
顾天歧坐在白漆的栏杆上望向远处的渔船。他小时候经常背着奶奶，骑好几个小时的车来海边看渔船出海。只是搬家之后离得太远，他就不能总来看了。
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来看一眼，十五岁时候的海。
“这就是你之前说要带我来的地方？”高瑾看着远处的海面，习惯性地皱眉。我说过这话吗？顾天歧想了想，应该是吧，自己和小高关系那么好，肯定说过这话。
“好看吧。”他伸手揽过高瑾的肩膀，“看看大海放松心情，不要整天学习学习的！”
高瑾低头，没扯开搭在自己肩上那只手。
“喂！那边两个小孩！”带着浓厚方言口音的喊声从远处响起，顾天歧吓得一激灵，回过头，发现是个穿着短袖的老大爷，“没看见禁止攀登的牌子啊！给我下来！”
顾天歧和高瑾立马一块跳下来：“对不起。”
“去去去，这危险知道不？走吧。”老大爷挥挥手，赶他们走。说好了要看海的，没想到刚把人带过来就被人赶跑了。顾天歧挠挠头，“小高，那什么，要不我们去别处？”
高瑾：“好。”
回去的时候顾天歧没骑车，而是推着车和高瑾一起慢慢地走。总感觉这样，他就是真的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能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人一起从海边走回家。
“你饿了吗，要不去吃点什么。”
“还好。”
“奶奶要是知道我带你出来玩还饿着你，肯定要骂我。”
秋天午后的天气并不炎热，阳光温柔地穿透树枝，绿色的叶子泛着一点枯黄，叶脉从中央蜿蜒，似乎要爬出叶面，在地上生了根。
真奇妙啊，他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如今却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他的愿望。
也许时间是一个圆，阴差阳错间转回到了原点。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顾天歧不敢去想，但至少这一刻还是真的吧。
“从这面走有条小路，我知道那有一家店……”
“小心！”
等顾天歧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都趴在安全的便道上。马路对面，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高瑾的身体被大货车撞击飞了出去，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的血线。
“小高……？”
“滴滴。”
【G90313号玩家，任务失败。存档完毕，正在连接主系统。正在重置任务。5、4、3、2、1……】
【恭喜G90313号玩家顾天歧，触发隐藏任务】
【任务目标：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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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任务无时间限制，祝玩家游戏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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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天歧站在马路中间，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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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小心！”
等顾天歧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安全的便道上。有人抓着他的手，脸上带着薄怒。来源长佩文学网（https://www.gongzic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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