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旜一边笑，一只手将龙骨握有压祟钱的手摁到胸口，站低了身子跟一群小娃娃们说话：“好啊，你们都说几句吉祥话来听听。
这群额间点着红色吉祥点的孩子闻言，个个拱手下腰，清脆脆地喊着：“恭喜发财，二公子恭喜发财。”
“不对。”袁旜摇了摇食指，纠正，“不是恭喜发财，而是学业有成。”
小娃娃们立即改口：“学业有成，二公子学业有成。”
袁旜道：“孺子可教也。”说完从袖中掏出钱袋，每人掌心都放了一些黄铜钱。
小娃娃欢天喜地地道了谢，又把注意力转移到龙骨身上，拽着他的袖子、裤边喊：“龙哥哥龙哥哥，学业有成，学业有成。”
龙骨有样学样，也各在他们手心放了几个铜钱。小娃娃来得像潮水，去得也快，一收了钱就撒手，又去围下一个目标。袁旜无奈地摇头，看见他们下一个目标是袁旺夫妇，金氏被长身宽肩的袁旺拉着，身姿娇小，小娃娃们一口一个“早生贵子”把她闹得满脸通红。
是夜，袁家上下遍燃灯烛，长幼聚欢、达旦不眠，袁旜在笑闹声中退出前厅，一路捧着袖炉走到后廊。
天是难得的好天，风停雪歇，穹顶之上银河已落，冬星猎户称霸星空清晰可见。袁旜趁着星光踱步院中，恰见墙角数枝红梅凌寒而开，犹余雪态，未有十分红。他格外喜欢红梅萦绕鼻尖的冷香，弯腰将袖炉置于脚下，拉下一枝正要攀折，身后无声无息地冒出一道黑影。
袁旜骇了一跳，松手，悬挂在枝头的雪随着极富弹性的枝桠兜头，纷纷扬扬地浇下，发顶眉间无一例外，就连脖颈处也钻进些冷飕飕的雪花。
袁旜冻得跺脚，龙骨连忙将搁在脚边的袖炉递给他，紧接着又飞快地替他把雪掸去。
袁旜佯怒，道：“龙骨，你做什么走路不出声？”
龙骨本意不是吓他，而是看他把袖炉放在地上怕他冻着，想要捡起来。且他脚下穿着的是革靴，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都不会发出声响。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确溅了袁旜一身雪，只有硬着头皮道歉：“对不起公子。”
袁旜笑道：“你既晓得对不起，那就替我多折几枝梅花。”
龙骨静答：“好。”
待龙骨抱着一丛黄蕊初露的梅枝跟在袁旜身后，两人刚走了几步头顶有酪烈之感，耀如火伞高张。抬头一看，繁星中上百个孔明灯腾空冉冉升起，漫天莹火下房顶瓦片一览无遗，就连屋顶层层垒叠砌筑而成鸱尾亦具可罗列。
袁旜盯着天上的孔明灯，满脸柔光。龙骨站在他跟前，问：“公子，要许愿吗？”
尧地习俗，孔明灯多为许愿祈福之用。袁旜目中盈盈，答道：“要啊。”言毕将袖炉拿给他，闭眼、双手合十，神色一片虔诚。龙骨离他很近，在他闭眼的时候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稍息，袁旜已睁开眼，目光一片清和。龙骨道：“公子许了什么愿？”
袁旜掬有笑意，随口一答：“自然是家国大愿，你呢，龙骨，你又许了什么愿？”
一袭黑衣劲装的龙骨闻言，心道：“惟愿公子得偿所愿。”
年味未散，袁旜和龙骨去兰吏拜师行礼的日子将近，袁旺早在他二人出行前备好骈车行李。待到离家那日，袁旺去了官门，袁父在外议事，送行的重责落到了金氏一人身上。
卜袁旜坐上骈车立即发现里面除了随座炭火炉、虎皮地毯、丝绸背面，还用纩料将松木车厢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袁旜心思细腻，掀开帷裳向金氏道：“多谢大哥大嫂。”
金氏与他相视，婉婉一笑，移目到龙骨身上，叮嘱他：“出行在外，定要照顾好二公子。”
龙骨抱拳：“请少奶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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