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医生。
医生看到了，以为卫涵是想问他能不能挠，“咳，这个，是这样的，患者长期卧床，背后也不好清洁，的确是可能出现瘙痒的情况的，家属适度地帮忙挠一挠是可以的。”
可他解释完了，发现卫涵还是盯着他。
“哦，那个……我先出去了，你们自便。”医生露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贴心地给二人带上了门，腹诽道，连后背都不给看，是宝贝成了什么样……
失去了唯一的观众，穆小央心里忽然有点忐忑。
“愣着干嘛。”卫涵拍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穆小央，“转过去啊。”
“哦，哦！”穆小央如梦初醒，心下偷乐两声，笨拙地想要转身。
身后传来一身叹息，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轻巧地将穆小央侧过了身，又卷起了他的病号服下摆，露出一片被长时间压着而泛红的后背。
卫涵是一个不论生活还是工作都算是一丝不苟的人，就连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此时给人轻柔地挠着背，穆小央竟生出了几分隔靴搔痒的不满足感。
“用……用点力。”穆小央努力地扭头朝后看，可只能看到一片煞白的天花板。
卫涵破天荒地伺候了一回人，却没收到好评，气得顿了一下，坏笑着道，“希望你下次在床上也能这么说。”
妈的，忘了卫涵这个疯子什么都能联系到那事上面的神奇能力了。
穆小央的背又红了几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卫涵挠的。
“下次别这样了。”卫涵忽然说。
“哪样？”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穆小央一脸懵逼。
“保护我。”卫涵想起坠马的瞬间，又叹了口气，“上次手机那次也是……哎，算了，你也不记得了，总之，我不需要你保护。”
“啊……”穆小央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不敢回头看卫涵的神情，他为什么要说这个，是心疼自己？
还是嫌他多管闲事……
他扯出个笑，即使卫涵此时看不见他的脸，故作轻松的道：“那有什么的，你是我老公呀。”
卫涵哑然，放好穆小央的衣服，把他放平，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那老公的话你听不听。”
“听。”
卫涵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自打穆小央住院之后，洗头就成了一种奢侈，此时油头垢面的，他自己都嫌弃，也亏得卫涵还能面不改色地摸下去。
卫涵摸完，便起了身，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电脑，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专心工作了起来。
他的确不需要穆小央的保护，尤其是以自己受伤为代价的保护。他自己可以保护自己，自小如此。
穆小央也无聊，索性手机也扔在一边，对着卫涵发呆。卫涵醉心于工作，偶尔蹦出几个他听不懂的单词，丝毫没有感受到打在自己头顶的温热目光。
“哥！我回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朴玉辞完职回来了，他光顾着兴奋，看也没看地冲了进来，等卫涵皱着眉回头看他，他才发现卫涵也在。
“小玉。”穆小央和他打招呼。
“小玉？”卫涵奇怪，这男孩不是叫“峰子”吗？
这倒也不能怪卫涵，他最近实在是有些忙，和朴玉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也就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了，还一直以为他就叫做“峰子”。
“哈哈，这个……”穆小央赶紧呲牙傻乐，接话道：“他……他其实叫朴玉。”
朴玉点点头，赶紧腼腆地接道，“对，峰子是我的外号。”
卫涵点了点头，“朴玉，挺好听的。”
朴玉还了他一个得体的微笑。
“那你照顾你哥哥吧。”卫涵从小板凳上站起来，他可能是很久没有坐过这种——也有可能是从来没有坐过这种又矮又小的塑料凳子，腿弯曲了太久，一下站起来竟有些不稳，“我还有点事要忙，过几天再来看你。”
“嗯。”穆小央点点头。
卫涵收好了电脑，又走到了床头，穆小央的额头光洁而微凉，他轻轻碰了碰，确保没有发烧，才放心地走了。
哈喽本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卫涵后面，结果被卫涵关在了病房里，趴在地上闷闷不乐地“呜呜”。
“哈喽。”穆小央好笑地叫了一声它的名字。
朴玉把哈喽抱上了床，给穆小央撸着解闷。
“辞职弄好了？”
“嗯嗯。”朴玉乖巧点头。
“那就好，哦对了。”穆小央拍了拍脑袋，“今天装修公司和我说玩具店快要装好了，你过两天帮我去看看吧，要是味大，就买点竹炭包什么的，回头我们要在那里呆呢。”
穆小央说起开店的事就像是洪水开了闸，絮絮叨叨的，事无巨细，但朴玉也只是认真听着，一项项地记好，一项项地答应，似乎穆小央出事那天展露的锋芒只是一闪而过，怒气消了，便又会变成之前温润的玉石样子。
穆小央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交代了多少件事情了，说到最后，他总算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小玉，辛苦你了啊。”
本来是自己想开店，结果现在成了朴玉赶鸭子上架。
“哥。”朴玉埋怨他见外，“你说什么呢。”
穆小央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生分，兄弟两人于是又笑作一团，一如往常。
过了几天，朴玉去店里忙了，穆小央早上起来，一瘸一拐地刷牙，一个不稳，把嗡嗡响的电动牙刷掉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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