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桌上还另摊了一幅未干的画，画里梢头梅花正好。夕阳归山倦鸟归林，那画里喜鹊探头，与山林里的山鸟齐鸣，正合鸟语花香。
鸟语声下，藏在丛林暗处的，轻轻长长的呼吸声传来。
丹青将笔砚收好，离亭而去。隐藏的人见状一急，大喊：“姑娘留步！”
丹青头也没回，吩咐道：“画还没收，帮我看着，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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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还是这个凉亭，啾啾鸟鸣换成了悉悉虫音。
丹青在纸上画了个灯笼，然后取出来挂在亭中照明。
灯光下，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石桌旁，黑纱斗笠，眉眼深刻，气质凶厉，一看就是常年刀尖命口上打滚。他一双鹰眼紧盯着丹青，像是意图看出她的来历，识别她的心机。
丹青倒是随意。凭空拿了一张干净的画纸铺开，用白玉镇纸压好，一边压一边还轻念：“纸上茫茫，笔下洋洋。画皮画骨，亦画心肠。”
她说：“我是天下最好的画师，可以画出人心和欲望，也可以颠倒真假和虚实，可以满足你的所有心愿。
你要跟我做交易吗？我不要财，不要权，只要命——要你十年阳寿。”
男子的神色还算平静，能送鬼魂入轮回，必然是仙家手段。与仙人——或者是魔头做交易，代价自然不一般，而代价越大，那成事的可能也越高。
理了理思绪，他道：“老夫这一生，确一件憾事，如能圆满，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只是，我希望丹青姑娘不是赠我南柯一梦，而是真正的于事有补。”
丹青微微一笑，表情在灯下有几分朦胧。还有那双手，虚握着茶杯，颜色比月还冷，比瓷还白。
“说下去。”
她轻声道。
男人的嗓音变得沙哑又艰涩，像是强压了巨大的情感在言语之外。
“我有一个故人，”他说，“已经去了三十年。今晚，正是她的祭日。”
丹青不接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男子。他恍惚了片刻，继续说道：“如若，姑娘能令三十年前死去之人重回人间，令她一生平安喜乐。老夫这十年寿命，你拿去便是。”
死而复生，一生喜乐。
像是做梦才可能实现的事，她听到了，竟只是清清淡淡的一笑，说：“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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