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告诫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孔卿背对着她，语气不佳。
“多管闲事？”明妄冷笑一声，“说得好像将计就计的人是我似的。”
她走过去与孔卿面对面，嘲讽地笑笑，“你可看见你的好徒弟了？”
他垂眼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回道，“一样都是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偏偏这话说得没有丝毫轻蔑意味。明妄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得恐怕有失公允，能被选中的人，心性必是一等一地好。”
“人的心性就不会随时间而改变吗？”孔卿挪开目光，神色似乎有些落寞。“这世上怎么能有人在遭受不公后还一如往初？”他像是在质问自己，语毕，又摇头道，“我不信。”
明妄一时也沉默了下来，半晌，只好狠下心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时日可不多了。”
“我自会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孔卿抬头瞥了她一眼，像是在警告。“你莫要再插手了。”
明妄神色无奈地举起双手来，算是表明自己再不会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夏日闷热，空气粘稠得像是要挤进人的血液，将人从内部分离。木屋所处之地荒凉，十里开外都不见人气，院里杂草丛生，一棵槐树孤零零地立着，尚给人留了一丝清凉。
孔卿的嫌弃就没落下脸过，明明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却叫孟柯不敢吭声。毕竟环境的确称得上破败二字，若仔细打量，还能瞧见瓦缝里焦黑的泥土，呈现着炭一样的颜色，墙根处就没有完好的地方。
“找我有何事？”
孟柯没有忽略他神色间的一抹不耐，赶忙将手中的文稿与用作对比的典籍递过道，“师父你看。”
两份之中所记载的乃是同一个题目，不过作答角度不同。单单来看，典籍中确是略胜一筹，胜在几分新意。孟柯发现，师父给他的文稿内容好是好，却是过于中规中矩。
“现在的皇帝竟如此开明了？”孔卿的语调中暗含几分惊讶，便盘膝坐在了他身旁。
“冒昧问一句，师父是哪年——”
“两百年前。”孔卿低头看着典籍，顺道便提起，“那时的朝堂可不是个好地方。”
“嗯？”在孟柯的记忆里，始皇平定天下大乱乃是一百年前的事，在位四十年，也是最为繁盛的时候，而现在的皇帝已是第四世了，虽性情有些暴虐，治理起国家来也算得上得心应手。
至于在此之前，世人的认知也只停留在乱世厮杀和诸方势力的混乱斗争之中。
他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孔卿已经执笔在手札上修改起来，便噤了声。
阳光已经透过繁茂的叶片撒了下来，孟柯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他慌忙起身，又去后院搬来了柴火，肚里打起了鼓，提醒着他之前养成的习惯。
可囊中羞涩至今，锅都快掀不开了，唯有后院菜苗的喜人长势让他稍微有些安慰。炊了一锅汤，抓了一把米，面上飘着的几分油也被菜苗给趟了个彻底。
房里冒出的炊烟给房外的人也染上了几分烟尘气似的。孟柯端着那碗寒酸的早饭踏出房门时，孔卿仍在执笔写着什么，在纸上投下剪影来。
“师父，你需要吃东西吗？”孟柯还真挺好奇的，既然是灵魂形态的话，应该不需要进食吧……
果然——“我不吃。”孔卿连头都未抬，专注的神情叫人不忍打扰。
孟柯便悄然无声地进了屋，独自吃起碗里的东西来。这一碗汤水里几乎捞不起几粒米，贫瘠的土地养出来的菜也泛着苦，翠绿色被遮掩得不真切起来。
他面色不改地咽下菜叶，苦涩化在嘴里麻痹了舌根，孟柯吐了吐舌。
“你就吃这个？”
孔卿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神情复杂，紧抿的嘴唇似乎写满了不赞同。
“师，师父！”他扭头几分惊诧，下意识便把手里的碗往身后藏。
“你很穷？”孔卿的目光跟随到他身后，又后知后觉这问题的多余，改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途径谋生？”
“不是的师父，我卖自己的字画，也代笔帮别人写信，勉强也能糊口。”孟柯一时之间加快了语速，却不知这几分慌张从何而来。
“那你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孔卿伸手要他递出手中的碗，他挣扎片刻，还是乖乖照做了。
“这是因为……”孟柯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越来越低，“我上次卖的钱被偷了。对，被偷了。”
“被偷了？被谁？”孔卿将碗放在了桌上，怒气被他努力说服自我的模样给划了一道口子，心情莫名软和了几分。
被逼问的人窘迫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熟透的耳根随着主人低下头的动作彻底暴露出来，“我不知道，市集人太多了……”
“……”孔卿似笑非笑，鬼使神差地抚上了他的后脑勺，“将你的字画取来给我看看。”
孟柯在感受到那丝冰凉的触碰时，整个人却仿佛更加滚烫了，“好，好的。”随即逃命似的奔向了门外。
“你堆书的地方在这边。”
“啊……是！”孟柯晕头转向地调了头，不敢跟他有丝毫的眼神接触。
孔卿又不可抑制地发出轻笑了，随即才反应出不妥来。这书生的眼睛，模样，性子，样样都在骗人。冷静下来后，他的目光便冷了几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流萤请大家收藏：(www.zhuiyo.com)流萤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