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狗固然精彩，与君侯打架比，还是差了点儿火候。
贺凌从巷子口慢悠悠地踱步出来，脸上除了几块泥灰，既没有青也没有紫，这让存心看热闹的人失望至极。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玉树临风的君侯吗？”贺凌一副欠揍的纨绔相，靴子一提，带出一大片沙土。
凑在巷子口的人不敢惹这位前任国舅，怏怏往后退了一圈儿。
霍霄跟着出来，他特别温和地替贺凌掸掉身上的灰，用和蔼亲民的语气说：“贺校尉，望你回家后深自反省，最好能写一份不再吃霸王餐的保证书，送到京畿都尉留档。”
“谢霍都尉不罚之恩。”贺凌拱手称谢，嘴皮子也贼溜，“本侯回家一定深刻检讨错误，端正作风。”
“好说好说。对于您这样的迷途浪子，京畿都尉府一贯以宣传劝导为主，仁爱感化为先，感谢您对京畿都尉公务的支持。”霍霄浑身上下好像沐浴了一层圣光，看得围观流氓们直起鸡皮疙瘩。
霍霄半个月前刚整顿过这儿，抓了不少朱家门下的泼皮无赖，稍有抵抗就铁棍伺候，敢像贺凌这样躺地上不走的，直接脚上套根绳子，用马一路拖着走。
总之就是惨无人道丧心病狂灭绝人性。
面对这等关爱，谁敢不被感化？
霍霄感化完贺凌，抬头挺胸面向人群，用字正腔圆的长平雅言说：“请诸位文明斗狗，不要随地大小解，拴好狗绳，从点滴小事做起，共创和谐长平。”
众流氓无比悚然，不消片刻便散得一干二净。
“霍都尉，本侯去创建和谐长平了，告辞。”贺凌挥挥手，晃悠悠离去，“当心点儿，这地方好多人想对你临终关怀。”
“多谢关怀。”霍霄往土墙上一靠，长松了口气，凉爽的天，他饱满的额头上却湿漉漉的。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在脑海中走马灯似地闪过去，交汇成一块千钧巨石，横亘在面前。
他穿梭在各种居心叵测的人和势力之间求存，每走一步都得算十步。
一年多前那个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的少年仿佛已经离他很远了。
项冲从巷子里走出来，取出素绢替霍霄擦拭额头上汗珠：“你相信他能行？”
“死马当活马医，有个人垫背，总比我自己冲锋陷阵舍生取义强。”霍霄心里其实也没多大底。
与长平这个有上千年历史的权力场相比，他太年轻了。
也许当他真正能够在这里游刃有余，就是彻底抛掉原来那个自己的时候。
项冲看出霍霄的压力，他的神态变得柔和而圆润，这是他极少示人的一面：“下午有公务吗？”
“嗯？”霍霄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项冲又问了一遍：“霍都尉，请问下午有公务吗？”
霍霄没有立即回答，他盯着项冲的脸：“我可以理解为，你想和我幽会吗？”
“可以。”项冲凑上来，双手撑在霍霄脖颈两侧的墙上，将后者圈在怀中，十足的登徒子做派。
“乘凤，注意影响，妨害风化也是要蹲号子的。”
霍霄表情纯洁到近乎严肃，活像丁延附体，可手指却悄然爬上了项冲胸膛，在心胸口比划了一个霍字，然后挪到项冲下巴，抬起项冲巴掌大的脸。
项冲仰视着霍霄，眼神纯洁如小鹿：“霍都尉，注意执法方式，对迷途浪子，应该感化为先。”
“用什么感化？”霍霄觉得全身血液往头颅冲，差点儿站不住。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竟当街惨遭调戏，这感觉，除了诡异，太他娘刺激了。
“用你。”项冲闪电般揪住霍霄的衣领子，硬是让他凑近自己，两人鼻翼蹭着鼻翼，彼此气息交融成一团。
霍霄赶紧偏过脸，脸颊蹭过一片柔嫩，像剥了壳的鸡蛋。
他就纳闷了，这小子在瀚海没少受风雪摧残，怎么皮肤还这么好？
半个时辰后，霍霄跟在项冲后面，两边堆成小山似的杂货随着他们的走动，快速挪过去。
最终他们停留在一处书肆，霍霄买了一本《风火战长平》。
项冲问：“你买给朱昭和朱阳的？”
“那两小子正丧着呢，哪儿有心思看这些？”霍霄把书塞到项冲手里，“买给你的。”
“你买小孩子看的东西给我干什么？”话虽这么说，项冲的手却很诚实，他翻开一页，望着书上的小人，眼睛直发光，也只有这时候，他有点儿孩子样。
“不稀罕要？”霍霄坏笑着问，“不稀罕要我送给那两小子去。”
说着一把抢过书。
“给我！”项冲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抢。
霍霄把书高举着，他仗着身高优势，项冲连够了几下都没够着。
霍霄对项冲比了个鬼脸，拔足就跑，两人追追打打，跑进一条巷子里，兀自纠缠不休。
项冲抢不到书，干脆伸手勾住霍霄腰带，拉着他翻了个身，一手大力将人按在墙上。
霍霄双手举起：“别胡来啊，当心打烂了你男人。”
项冲气愤愤地盯着霍霄，脸颊微红，胸口微微起伏，白玉似的喉结上下翻滚。
霍霄看他是真气着了，不敢再贫嘴也不敢乱动，眼珠子横过来摆过去。
巷子里只有两个人，此时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听不见别的声音。
慢慢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好像有某种东西在两人中间燃烧。
霍霄眼前有一刻空白，等他回过神来，两人已调了位置，项冲被他按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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