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闻言大喜,立即带群臣前去看那天降的祥瑞。
何道子口中被缇骑捕获的白虎被装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天子绕着笼子左看右看,一向平静的脸上喜悦之情难以掩盖。
霍霄有“口头护驾”之功,离皇帝很近,他仔细观察元劭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终于确定一个事实:元劭是打心眼儿里信那一套,不是装的。
白虎在笼子里转来转去,忽然打了个喷嚏,吼叫一声,胆小些的文官往后退了一圈儿,往项冲也跟着文官往后挪去,崔固忍不住笑话他:“乘凤兄,瞧你吓的,花容失色。”
一众羽林营少年哈哈大笑。
“我打小儿胆就小。”项冲对众人取笑不以为意,他怕的是靠的近了,笼子里的老朋友认出他。
何道子跪下,情绪显然十分激动,还带着几分虔诚:“陛下有功有德,上苍看在眼中,特赐此祥瑞。”
群臣口风大变,各种阿谀奉承之辞如潮水般涌来,连陆离也跟着说了几句好话凑数,跟凑份子似的。
这时候谁再唱反调,谁就是存心和天过不去。
谀辞稍止,皇帝问何道子:“你方才说……这瑞兽是北军捕获的?”
何道子说:“是北军材官营在北郊操练时偶然捕获的。”
皇帝朗笑道:“记得你年初就卜算出年初北方有吉,孤还以为是皇后自北而来,原来是天赐祥瑞,国师,你有功。”
何道子面上一喜:“这不是臣的功,是代王的功,代王年初一指北方,北方就出祥瑞,可见代王才是最大的祥瑞。”
群臣竞相称是。
霍霄挟着项冲退到人潮后,发现黄翾也没往前凑,他问黄翾:“干哥,这和代王有什么干系?”
黄翾脸上写满不屑,嗤笑道:“年初皇后滞留敕勒,情形似乎不对,朝里人都说敕勒人涮了咱们,陛下就让何道子卜筮吉凶,这神棍让代王随便往北一指,就说北方将有祥瑞。”
皇帝面上仍是笑着,项冲看见他嘴角微微下撇,眼睛觑着何道子的头顶——这种神态昭示着何道子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但是皇帝又没有明着推翻,显然对何道子的论调将信将疑。
用这种手段为代王继位造势,亏他们想得出。
一片针对代王的吹捧中,萧司徒又唱起反调:“国师此言谬矣,代王固然是有福,可代王非君,天赐祥瑞并非为代王,为的是当今陛下的圣德。”
何道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又不好发作,士族出身的朝臣个个脸上显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时皇帝又自谦起来:“代王也好,孤也好,都属于梁国,这是天赐给梁国的祥瑞。”
这句话成功把一场酝酿中的争议消弭于无形,朝臣们又往歌颂梁国的方向去卖弄文采。
祥瑞把皇帝失态的争议掩盖下去,没人再说煞风景的话,皇帝却好像没那么高兴似的,群臣战战兢兢,谁也猜测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回程途中,皇后多嘴问了一句:“你真的信那个瑞兽之说?”
皇帝本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听皇后提这个,竟尔愠怒上脸:“你也看不惯孤?”
皇后吐吐舌头:“没看不惯,咱们互相尊重信仰,臣妾诚心祈祷陛下万寿无疆,长乐无极。”
“口是心非。”皇帝往车后壁一瘫,神情说不出的阴鸷,森然道:“你巴不得孤早点儿驾崩,好养几个面首逍遥快活是吧?”
如果换了其他女人在这儿,此时早已吓得磕破头了,奈何落霞是敕勒人,元劭说了也白说。
“面首是什么?”皇后诚心诚意问,“是面做的头吗?”
皇帝酝酿好的雷霆之怒瞬间化作一声长叹:“你开心就好。”
回到长秋宫,皇后闻到大殿中飘过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宫外的宦官都是生面孔。
她问蕊/珠:“是不是死人了?”
蕊/珠不敢答话,只点了点头。
.
太极殿。
黄翾、崔晏、霍霄、项冲坐在台阶下。
继后与贺皇后一事闹得太大,皇帝叫他们来,为的是无非是封口。
皇帝靠在玉座上,一手支颐:“云起,今日/你做得好。”
皇帝没有指名霍霄到底哪儿做得好,可能是救皇后,可能是为皇帝说话。
霍霄也不管,欠身道:“都是臣的本分。”
“本分?”皇帝似乎极为疲惫,不住揉着太阳穴,“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记得自己的本分是什么,孤何至于如此心烦?”
其余三人垂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霍霄腹诽,帮你找老婆可不是我的本分。
他取出一份奏折:“陛下,大觉寺的度牒买主臣已核查清楚,一共两千零八十六号人。”
息如将奏折呈递给皇帝,皇帝粗粗扫了奏折,眉头不禁聚拢成小山丘,
霍霄道:“陛下,这些人不少都与朝臣皇亲沾亲带故,往下查怕是阻碍重重。”
“那就重新发度牒,之前的全都作废。”皇帝把奏折往案上一扔,“大觉寺那些和尚,发配凉州做苦役,从度牒里捉八百个到寺庙里剃度念经。”
霍霄应喏,又说:“陛下……还有一桩难事压在臣这里,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又有什么事?”皇帝微现不耐之色。
霍霄道:“陛下可还记得张成?”
“那个杀了高毫的老将?”皇帝恹恹道,“他是原折冲军斥候营中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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