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通也是樊敬的旧部?”跋涉在迤逦曲折的盘山小径上,霍霄假装不经意地问乔昂。
“他从前是我父亲家的部曲。”乔昂没多想就回答了。
他一直被穆槊保护得很好,二十好几的人,性格里还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都不用袁素出马,霍霄自己就能搞定。
“他怎么落网的?”霍霄假装不经意,信口问道。
眼看一根尖锐的枯枝横在眼前,就要刮上项冲的脸颊,项冲却两手持刀横在穆槊父女颈上,腾不出手挡树枝。
霍霄手掌伸到项冲脸颊边,替他挡过枯枝,极为体贴。
“酸死了。”黄翾嘀咕着,“既然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何必带出来打架?”
他在最后面慢慢地蹭着,一点儿干劲儿都没有。
做白工哪儿有干劲儿?他可没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崇高觉悟。
乔昂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项冲刀架脖子上的人,对霍霄的防备心也没那么重,他答道:“田叔一直住在山上,进城探听消息时被范狁认了出来,范狁从前是田叔的部将,后来投了功高侯。”
穆槊父女嘴里塞着麻核,没法儿打岔,穆槊只好干瞪眼,任由霍霄套话。
“山上还有别人看着宝藏吗?”霍霄再进一步问。
“还有一个。”乔昂微有怔忡,“他和田叔守了那些宝藏十七年,这很折磨人,这些钱我根本不敢用,只能放在哪里积灰。”
“忒傻了,我要是他们,早就卷款跑路了。”黄翾在后面尖酸道。
袁素叹了口气,不禁感叹:“黄狗,将来你有儿子,千万不要自己教导,误人子弟啊。”
“给你教。”黄翾微笑着答,“黄袁氏,我儿子要千字文都认不全,就罚你到西市口跳肚皮舞。”
袁素知道,这条黄狗只能嘴上讨讨便宜,索性不搭理他。
樊家财产的藏匿地点就在玄武山,霍霄却完全没有流露出要去看的意思,这让乔昂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樊敬富可敌国,当年为了夸饰豪富,迎娶舞阳公主时,曾用红绡装饰全城的树木,满城绯红的盛景,让整个长平城成为他行婚姻大礼的青庐。
这样一个人,遗留下的财富之巨大,绝对远超一般人的想象,只要有点**的人,都很难不动心。
“你真的不想把那些财富据为己有吗?”乔昂忍不住问,“哪怕是拿一点点,也足够普通人好几年的吃喝。”
“我的确有点儿动心。但如果我拿了那些钱,要拿来做什么呢?我没法儿向陛下解释财富的来源,所以只能像你一样藏着,还得时刻担心被人揭发。”霍霄哂笑着说,“这岂非自寻烦恼?”
还有一点霍霄没说,除了赴任路上落了难,他打从出娘胎开始,就没缺过钱,小时候,他经常跟父亲兄长去巡视府库,见过堆成小山的刀币、金饼、素绢、红绡,所以他对财富的渴望远不如布衣之辈强烈。
当然,这一点霍霄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还怎么表现自己超凡绝伦,大气磅礴呢?
袁素比霍霄更洞彻,他接言道:“钱财宝物一不能果腹,二不能遮蔽身体,之所以人人趋之若鹜,根本在于能够流通,流通不了的钱,和废掉的宝票有什么区别?”
穆槊身子一颤,好像被雷击中了,袁素说的,是他过去从没思考过的问题。
就在这时,项冲忽然低声道:“你们听,好像有铃铛声!”
众人立即止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竖起耳朵捕捉周围的声音,却只听得风声簌簌,枝丫摇摇,碎影流动。
深更半夜,黑黢黢的深山老林中,这样一惊一乍,还是挺渗人的。
黄翾拿火把四处照照,丢了把匕首给袁素。
霍霄也取出上好铁箭的连弩,顾眄一番,并不见什么活物,唯独茫茫林海静默地对着他们。
看起来,方才不过是虚惊一场。
此时,霍霄终于意识到自己孤身回城的举动有些托大,可樊家坡村岌岌可危,他不得不兵行险招。
按理说,乔家这边人应当不多,否则他们早就带宝藏跑走了,不至于磨蹭到现在,但谨慎考量,风险还是存在的。
最怕的就是乔昂说谎,山上不止一个同伙。
霍霄不用特意说,项冲就取出三颗血红药丸,逼着乔昂给穆槊父女各自喂下去一颗,自己再服一颗。
穆槊吐出麻核后,被迫服了药丸,只觉喉咙火辣辣的,一张老脸通红,心脏里好似有个小人在狂跳。
乔英和乔昂也是同样,跟吞了**水一样,脸颊绯红,气息大喘。
穆槊慌了神,问:“你们给我吃的什么?”
“当然是毒药。”霍霄嘹亮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解药在侯府,只要咱们平平安安进了城,你们就会没事,别乱动,动得越快,毒素走得越快。”
“你真是霍擎的儿子?”穆槊哑然问。
他做梦都想不到,一个嘴上没毛的“忠良之后”,不仅随身携带麻核,还带着这种奇怪的毒药,活脱脱一个把作案当成家常便饭的江洋大盗。
“嘿嘿。”霍霄狡狯一笑,“我爹就是吃了老实的亏,所以把我教育得冰雪聪明,不同流俗,绝世独立。”
乔英最为机敏,尖声道:“哥哥没有骗你,我们没有别的同伙儿,要是有,早把何彪的狗头斩了,何必受那委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逐鹿行请大家收藏:(www.zhuiyo.com)逐鹿行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