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的手机里只存了一个号码，是我的，”林朗突兀地问，“为什么？”
发动机的轰鸣反衬出极端的沉默，他们都知道为什么。
因为家长会的时候许潜家长的座位永远是空的；因为他长年独居；因为许潜这个人，也从不对别人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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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潜知道自己被车撞了，破碎的呼吸夹杂无处不在的隐痛。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破败高楼里。
这栋楼无窗、无一饰物，墙上布满潮湿的青苔，浓郁的铁锈味濡湿粘腻，如影随形。
他登上了螺旋向上阶梯，他听见自己力竭后像**风箱一样的喘息，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轻盈，走得很快，像在飘浮。
“A……不够……昨晚的……全身换血……血库……”
“病人家属……？”
“……联系！”
“直系亲属的……不……用，我们院……采血权，能……外地调血？”
难以解读的嘈杂一阵阵涌来又褪去，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但是这阶梯向上没有尽头，向下同样没有，许潜仍然向上走。
突然，突如其来的眩晕把他砸倒在地。他过了很久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视线模糊，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地发冷。
“啪。”
骤然亮起的光让许潜视线模糊了一瞬，他在近乎失明的同时，看见了无影灯、攒动的绿衣人和染血的橡胶手套；随着视野恢复，他又回到无望的高楼，默默伫立在阶梯上。
墙面在向他靠近。
他迟缓地退后、退后，背部挨上了铁质的扶手。
墙面在向他靠近。
他的所有重量都靠在楼梯扶手上，但就在这一刻，布满锈迹的防护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叫，骤然向后倾倒。在无声的惊恐中，许潜从高空跌落，他不断地下坠、下坠、失重感如潮水一拥而上，没过口鼻。
“砰！”
“心跳恢复？”
“没有。”
“再来一次。”
“砰！”
许潜跌落在海边的沙地上，起伏着翻涌而来的海浪温柔地舔舐他的脚踝。他爬起来，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了，太阳不止一只，但不是稳定的双星，而像科幻小说中的三体，在让人感到不祥的同时，又不由得感叹阳光从未这么明媚过。
“张医生，患者瞳孔开始扩散了！”
咸腥的海风在沙地上奔跑，将许潜一把拥入怀中，衣摆如旌旗一般猎猎作响。进入瞳孔的光线越来越多，许潜稍有不适，半眯起眼睛。
湿润的海风在沙地上奔跑，牵起许潜的手，走向一望无际的海。
许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安宁，身体一寸寸剥离意志，灵魂却仍在前行，步伐越来越快，心跳却趋于静默时的平缓。
粘腻的海风在沙地上奔跑，许潜追赶着风向，脚步愈发迟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当凝望海洋的时候，他忘了自己忘了什么事。
“再来一次，快！”
随着仪器有节律的声响，许潜的心跳骤然加快了一瞬。
我有一件事要说。
脚下的沙砾由干燥过渡到湿润，他踏进海里，任由浪涌接住他，携着他下沉、下沉。
我有一件事要说。
很重要吗？
“……对，交通情况非常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昨晚在工业园被捅伤的病人也是A型血，目前血库A型告急，O型恐怕也不够用。我们医院没有采血权，何况就算在血站也不是抽出来就能用，我们必须对病人负责……不不不小同学你先别急，我的意思就是外省调血可能会更快一些，但是你们这些人现在最好就赶往血站，顺利的话也能派上用场……”
话音未落，手术室那边就下了一道病危通知书，许承礼和林朗同时眼前一黑。
“许先生，我跟你说实话，这种小车祸要是放在平常根本就不是事儿，只是今天……但推进去这么久还没推出来，也就还有希望，关键看病人本身的意志力。”
许潜踏进海里，海水没过他的脚踝。
这个时候，许承礼正用颤抖的笔记在他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名、李哲平等人则在赶往血站的路上，他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一些人都在为了他而努力，可是这些事是他不知道的。
冰冷的海腥味拥他入怀。在投向永恒休憩之前的最后一个瞬间，他还是想：我可能忘了什么事。
他在沉默中下沉、下沉、下沉。
一望无际的蓝色太过寂静，在这样缄默的窒息的平静中，许潜从深蓝色的海里捉到了一线人造的蓝，像烧断的电路开出火花，是非自然的、工业的、嘈杂的蓝色，是林朗的发梢的蓝色。
对，林朗。有一件事要告诉他，我还没有来得及说。
“砰。”
心脏起搏器像打碎一面玻璃那样打碎了疲软的宁静，心电图就像许潜此时的意识，不断地挣扎着，起伏增大、增大、然而又衰落地趋于平稳；休憩不到片刻，跌宕的图形重新开始曲折的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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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见！现在可以求海星了吗，可怜.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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