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两周,一个炎热上午,谷瑜搬着箱子走上了讲台。
站在讲台上往下看,个个桌子上一团糟,试卷书本复印资料堆在一起,桌子上摆不下的就放在地上,整个教室看起来像废品回收站。
她提醒过几回,让大家收好自己的东西,刚说完那会儿稍微干净些,没过半天又乱了。
临近毕业,可以理解大家心思都不在教室,除开高考那只拦路虎,他们心里早就开始幻想后面那片宽广辽阔到似乎能任意驰骋的草原。
一年又一年,每届都是这个样子,谷瑜说了几回也不再废话。
教室里只有翻书的声音,平常最调皮的那几个学生见她在讲台上站着,都装模作样在桌子上竖着本书。
谷瑜敲了敲黑板,说:“耽误大家几分钟,箱子里装的是高三这年我没收的东西,有需要的同学自己到讲台上来拿,不要出声,其他同学继续学习。”
她说完站到了一边,教室里出现了细碎的议论声,但没人上去拿。
熊壮盯着箱子跃跃欲试,但没人动,他又不想当出头鸟,侯昂催他:“你快去拿啊,漫画不要了?”
熊壮还在犹豫,侯昂干脆助他一力,往他屁股下面的椅子踢了一脚,咯吱一声尖响,大家纷纷回头看。熊壮敢怒不敢言,不得不率先上了台。
一旦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就积极多了,纷纷上去拿了东西。侯昂是最后一个上去的,他匆匆往箱子里看了一眼,剩下那堆七七八八的杂物看上去都有些眼熟,他直接把整个箱子都抱了下去。
上次他上课看小说被抓住,小说没收了,隔了几天才想起来,他把给沈南雁的纸片夹在里面当了书签。
侯昂拿到书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着书找纸片,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还是没找着。
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粉色卡片出现在侯昂眼前,他一看伸手去拿,季何执手腕一抬,举高了卡片。
“你在哪拿的?快给我!”侯昂急着去抢。
季何执由他抢走了卡片,答道:“刚刚在地上捡的。”
“你偷看了吗?”
见侯昂紧张兮兮的样子,季何执故意开他玩笑:“我看见上面画了很多红色的心……”
侯昂臊得忙让季何执住嘴:“别说了别说了,你要是敢到处乱讲,就等着被我打死吧。”
季何执才没空管他的屁事,他是来拿游戏机的。箱子里三四个游戏机,他认了认,拿起其中一个红色的PSP,按了两下开关,没反应,游戏机放了大半年早没电了。
中午吃饭时,侯昂已经忘了上午发生的事。他带着篮球去了食堂,把球放在餐桌下面,吃完饭就想拉着四五个男生去打球。
季何执嫌太阳太晒不想去,侯昂硬拖着他去了篮球场。
侯昂领着一帮人到了篮球场外面,发现进不去,球场的铁丝门上挂着锁,他摇了摇,门打不开。
季何执在树荫底下站着,听完他们讨论了各种撬锁方案后,才开口说:“傻站着干嘛,去室内篮球场啊。”
一群傻子发出“哦”的声音,这才恍然大悟。
室内球场在体育馆里面,比室外球场离得远些,大家不想费力多走路,很少去那边。
四五个人成群结队,指尖转着球往体育馆走,路过商店,一人买了一只冰棍。
走到体育馆前面的台阶下面,一群人抬头看见体育馆大门也锁着。
器材室的老师说,因为上周毕业班有人打球把脚折了,学校怕高考前再出什么意外,所以在考试之前不会开放球场。
室内篮球场也进不去,几个人歇了气,拿着球回教室了。
侯昂心里火大不想回去,于是坐在体育馆外面的台阶上吃冰棍。
他伸长腿哀嚎:“这都什么人过的日子啊!”
“小点声叫,保安都要让你叫来了,”季何执敷衍地安慰他,“马上就结束了。”
侯昂数着手指头:“居然还有十三天。”
季何执也数了数日子,赞同道:“十三天好像是有点久。”
他站在侯昂边上咬着冰棍,风吹得他头发翻到了后面。
天空蓝得像电脑桌面一样,乳白色云层很薄。
侯昂吃完冰棍折断了木棒,“算了,再忍一忍,”他问季何执,“考完之后你想干嘛?”
季何执在侯昂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摇头说:“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多了去了,”侯昂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但是有件事特别想干。”
“打球?”
“才不是。”
“那是什么?”
侯昂鬼鬼祟祟地笑起来:“谈恋爱。”
季何执学着侯昂的姿势,坐在台阶上伸长腿,问侯昂:“你想和谁谈恋爱?”
体育馆前头有个大喷泉,凉爽的风呼呼从那边吹过来。侯昂不出声了,季何执也没追问。
侯昂说:“我讲了你不能笑话我。”
“你敢说我就敢笑。”
侯昂片刻无语,酝酿了一会儿情绪才问:“你觉得沈南雁好看吗?”
季何执磕了磕鞋底板上的泥,没多想:“还行吧。”
侯昂下了决心,说:“考完我要和沈南雁表白。”
他说完等着季何执嘲笑他,季何执却望着天没说话。他的沉默让侯昂尴尬起来,侯昂也没再说话,两人都变得沉默。
沉默了不知道几分钟,季何执问:“你喜欢她吗?”
“喜欢吧。”侯昂犹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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