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是的。”
季何执即可扔开手抱住了她，孟露闭了上眼，他亲近温柔地蹭着她脖子，孟露被蹭得笑出了声。
她想她对这种力量屈服了。
掉下去就掉下去吧，孟露心里说，她接受瓶子里随时可能出现的洞，她接受所有的命运。
*
晚饭两人只在家吃了几口，孟露把冰箱有的东西拿出来切了切，凑成了一大盆。煮好之后，她拿筷子扒拉了几下，没胃口，季何执手没碰筷子，孟露不动，他也没动。
下午又是睡过去的，傍晚的斜阳照着，屋子里闷人，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出门。
孟露走在季何执旁边，脚边跑过一只剃了毛的贵宾犬，主人牵着绳，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季何执望着牵狗的绳，又转头看了孟露一眼，似乎有话要说。孟露余光扫见，当作没看到，他也别过头去。
过了几秒钟，孟露抬起手，无奈地说：“牵吧。”
季何执高高兴兴牵上去，并没有十指相扣，而是轻轻拉着她的手指尖。谁都没再说话，两人牵着走了一阵，自动松开了手。
实在太热了。
白天温度最高有三十八度，到傍晚虽然降了些，还是很热。走在路上散步的人不少拿着扇子，孟露也拿手扇了扇风。
步行道上迎面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男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的样子，夹着公文包，步伐很快，衬衣塞在皮带里，皮带还是空出半圈，整个人小头小脸，瘦极了。
季何执说着话手往后挥，不小心打到了男人身上，男人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季何执说了句对不起，看到男人的眼神时，他的表情变了。
男人点了下头，随即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季何执停在原地，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很久。
孟露问：“怎么了？撞到哪了吗？”
季何执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走，他只是觉得这人眼熟，一下子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夹着公文包的男人急忙忙过了马路，然后走进了一座办公大楼。整层楼只有少数几个人还留着没走，陈洲同办公室亮着灯，他看了眼时间，走到电梯口等人。
电梯门开，男人看见等在外面的人，脸上露出谦和的笑容，一只手拿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朝陈洲同伸出来，两人握住手相互问好。
陈洲同笑道：“何总最近气色不错，身体养好了些吧？看您握手力道都变大了。”
“好了些，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慢，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何清辉只是笑笑，略带歉意地解释晚到的缘由，“刚下飞机，走半路上车子让人追尾了，我看离得近就急着走了过来，没耽误你时间吧？”
“没，正好结束手上的活，您就到了，”陈洲同引着何清辉进办公室，“我们坐下慢慢聊。”
何清辉放下包靠在椅子上，陈洲同给他倒了杯茶，他端着茶碟没掀盖子，又把茶放回了桌子上。
陈洲同看出他有事要讲：“何总你这回急着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
何清辉叹了声气，掩饰一笑：“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为了件房子过户的事。”
陈洲同看完何清辉给的资料，一颗心放了下来，他还以为会是要紧的官司，结果只是件小事。
面对何清辉质询的目光，他合上文件夹说：“不是难题，当事人见面签几份文件就好了。”
窗外夜幕降临，夜市正开锣。
这条夜市街临近M市有名的景区，节假日时街上游客摩肩接踵，非节假日期间人也很多。
走到街口，孟露看着满街攒动的人头，转身向季何执投以目光，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两人绕过人群，往另一处人少的地方去了。
繁华喧闹的背景下，一辆红色掉漆的三轮车引人注目，不管是车本身，是站在车边的人。
孟露停下来，旁观了一会儿。
三轮车站着的女人化着一如既往诡异的浓妆，背上背着一对巨大的白色羽毛翅膀，手里拿铃铛向路人吆喝着。
“先生小姐占星卜前程吗？喝口水的功夫，不费时间，要是您不愿意，也可以看看我们的水晶转运符，对清理自己的负面能量很好喔！”
路过的人像是把她当成了路边发小传单的，没几个人理她，纷纷绕过她走向了旁边的夜宵摊子。有小孩朝她多看了几眼，也让大人拉着赶紧走了。
孟露和佘汾虹上次见面还是在她搬家那时候，当时她就听到她抱怨说最近霉星高照，生意惨淡，没想到惨成了这幅样子。
佘汾虹回头也看见了孟露，她扑着翅膀走过去，孟露打量着她一身的装扮，调侃道：“看来你又开发新业务了？”
佘汾虹费力扶着身后翅膀不让它乱晃，表情淡然：“生活艰难，没办法的事。”
突然，她们聊了几句话，佘汾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把孟露扯到身前嗅了嗅。
“你做什么？”孟露推开她的脸，手上还蹭到了她的口红。
佘汾虹表情瞬间变得兴奋：“给你的粉水晶有用吧！”
孟露一脸莫名，佘汾虹一抬下巴，神气地说：“我刚刚在你身上闻到了……”她贴近孟露，吸了口气，“情.欲的味道。”
“你属狗啊。”
孟露没否认，被她的语气搞得略微心虚。
佘汾虹开始目光搜寻工作，她看了看周围，最后锁定了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季何执手机刚才响了，街上太吵，他走到一边接电话。
侯昂在电话那边叽里呱啦说着他的表白计划，季何执听乐了，笑问：“你能行吗？我怎么觉得会没戏呢？”
侯昂Plan A、Plan B一直说到了Plan F，没想到得到这么个评价，他快气死了。
“你才没戏！我不行你行吗？不讲义气的狗东西！”
季何执心情很好，被骂了也不计较：“我当然行，我行得很。”
听见季何执欠嗖嗖的语气，侯昂感觉到一丝异样：“你不对劲啊，昨天做什么了？”
季何执守口如瓶：“这你别管了。”
侯昂上蹿下跳地追问，任他怎么问，季何执也不回答，他转头找孟露在哪，看到孟露正和一个模样奇怪的女人说话。
佘汾虹摸着下巴推测：“就是他吗？”
两人的目光同时望着季何执，季何执也看到了她们。
街市人声鼎沸，冒着热气的夏日夜晚，街边彩色招牌一闪一闪。
“就是他。”佘汾虹打了个响指，她瞄准了季何执。
隔着来来往往的人，季何执抬起手示意了一下，看见佘汾虹对他招手，他走了过来。
人山人海间，他依然如此特别。
望着他走来的身影，孟露心里竟然是感动的。
她何尝不知道人生有得有失，只是谁也没教给她衡量失与得的方法。她小时候不明白，现在也不明白，所以，就先不计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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