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船上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天。
赵浣坐在船头，遥望着大海和星空连成一片，分不清水和天。
而陈晨已经在这个地方思考了一天人生。
一天前，西林璧给了他一个很厚的大信封。并且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
“这就是赵娇所干事情的全貌。”
看着这份丧心病狂的报告，而无数证据表明主谋就是赵娇时，陈晨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而信封中还有一个录音笔，是那时候赵娇向赵浣摊牌时的录音，这个决定性证据，陈晨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那句“因为好玩”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 回想起之前污蔑艾莉的话，那时的自己，想想就面目可憎。
“所以所谓攻略反派，是他们是一开始就想置我于死地吗？”嗓音有些嘶哑地喃喃自语。
“所以你现在已经完全否定了赵娇能够被攻略和感化的可能性？”赵浣扬了扬眉毛。
“不打算再挣扎一下？或者至少亲自向赵娇确认一下？”
“没必要了。”陈晨苦笑地摇摇头。“我.....就是确定。其实在飞机上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
“可是那时候你觉得我是不怀好意的骗子。”赵浣轻笑道。
陈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赵浣替陈晨说出了他想说的话。
“.......”陈晨移开眼睛，对于这样的情景感受到些许尴尬。
赵浣望向远方，对于陈晨的服软内心没有丝毫得意或喜悦。而是回想起刚登上船时西林璧曾对她说的话。
“知道你自己错在哪吗？”西林璧淡笑着看向赵浣。
“我哪里错了？”赵浣莫名其妙。
“你觉得你试图说服陈晨的那套有用吗？”
“我们的文化中，交流可不像老外那样直来直去。二小姐，你在与别人说话时，也总是在想他有没有弦外之音，对吧？”
“这倒是。”赵浣皱眉头。
“抬杠，其实本质就是在气势上胜过对方。而其中的内容，逻辑并不重要。你和陈晨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想要认真讨论赵娇的问题。对吧？“
“不是....我....”
"那么你煞费苦心地做这些，真的仅仅是想向他证明赵娇不是好人，还是要去哪方面击垮他呢？"
“.........”
西林璧说的没错。在这场战役中，她和陈晨简直是在进行着话语权的博弈。
两边都觉得，如果自己在论战中让步，就是人格上的失败。
所以，只要能够顶回对方，证明自己是对的，在抬杠时，谁都不会在意自己的逻辑是否自相矛盾。
这样的抬杠，本来就是两个人不断加强自己的观点，根本谁都说服不了谁。
即使面对种种不利的证据，也要死磕到底。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讨论，而是在进行话语权力的对抗。
因为从一开始，双方就全盘否认了自己会错的可能性。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杠精，因为任何人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赵浣回想着西林璧所说的话。
所谓的抬杠，从来都没有人是真的想探究真理。
不再抬杠，而是和谐地站在一起。这样的氛围，让两个当事人都有些不自然。
“陈晨，人类的本质是什么？”赵浣突然抓住陈晨的手臂，眼眸中映照着璀璨的星光。
“复读机......”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两个人对视了两秒，一起笑了出来。
而这一笑之间，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轻松了很多。
“你知道这个梗的出处吗？”赵浣又靠得近了些，俏皮地问。
“我记得是一个游戏，叫《信任的进化》”陈晨认真地思索着，回答道。“我是在直播上看的。在我们的世界中，无论是小粉红还是老油条，这两种极端都是没有前途的。”
所谓复读机，就是一开始以善意去面对他人，但是一旦遭到欺骗，如果对方回报的是恶意，便会模仿对面的做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自己对对方的态度完全根据对方对自己来决定。
“咦，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哈哈。“
赵浣没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能够和陈晨找到共同话题。
“这就是所谓的中庸之道吧。”
“你说，这个世界真的有小粉红吗？”陈晨反问道。
“无论怎么伤害你，相信人性本善，都以德报怨，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圣母吧。现在如果主角这么干，会被喷死的。
其实多数人，希望做的，还是复读机。”
因为复读机一般都是人很好但是绝对不傻的类型。
仅仅重复别人的动作，便可与他人良好地相处。而自私的老油条只能欺骗他们自己。而他们对阵复读机的时候复读机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是复读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赵浣接过陈晨的话茬。
“没有容错率。”
一旦对对方有一点误会，绝对对方是以恶意相待，便会毫不犹豫地报复回去，然而，有可能对方只是不小心犯了一个错误，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但是复读机们一旦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便会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将原本微小的错误无限放大。
一个微小的错误，复读机间的的信任便会分崩离析。
“所以古人所说的事不过三，也就是这个意思。”
陈晨点头表示同意赵浣的话。“复读机的升级版复读鸭，拥有一次的容错率。允许对方欺骗一次自己，是因为考虑到也对中间有误会或者苦衷。但是一旦有第二次，便会像复读机一样毫不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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