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遇见到诀别，赵桉只陪了练斌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
只是这段短短的时光已足够刻骨铭心。
“我的朋友，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呢。”樊君熠看着赵桉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回忆里自说自话，可能他真的已经忍了很久，现在好不容易能向人倾诉出来了吧。
那就让他说吧，他会很安静地听的。樊君熠默默伸出了手去握住了赵桉没塞进被子里的那只手，那只小小的，有些冰冷的手。
“他当时考上了申城戏剧学院编剧专业的研究生，是应邀到曲江歌舞剧团来写剧本的。”赵桉还记得当初练斌说自己为了能考上那个学校是费劲了功夫，他还让他等他毕业的时候一定要来，只是他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赵桉一直都觉得练斌是个可怜人，不管是身世还是际遇，就像他自己说过的，这个世界从来就没爱过他。
练斌是正统的AO婚配生下来的beta孩子，一个一出生就被放弃了的孩子。
“我的家庭吗？”练斌被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是落寞地笑着的，“我的爸妈，怎么说呢，一开始很不甘心啊，把我伪装成Omega塞进了贵族学校，可是无论我再怎么学习拿再多的奖他们都还是不满意，总是说你第二第三有什么用，或着就是拿了第一又怎么样，只是一次偶然而已。”
“后来等我高中的时候我的性别被发现了，我被学校强制退了学，我父母也彻底离婚了。”
“其实他们在我一出生的时候就一直在埋怨对方的基因，说什么我会是这个性别全是你基因的错。”赵桉能看出练斌在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但是没有自责的情绪夹杂其中。
“我最后还是跟了母亲，只是她等我成年后就把我从家里丢了出去，当时我还挺落魄的，靠着给别人写作业或是当枪手挣了些钱才供自己上了大学。”
“小桉，你说要是我比他们先死，他们会不会来悼念我？”练斌忽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吓了赵桉一跳，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也许，会吧。”赵桉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练斌也只是笑了笑，说我信你的。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答案是不会两个字。
不会的，他们不会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练斌去世后他的父母根本就没有过问哪怕一句，连后事都是赵桉一个人办的，就是下葬那天，也不见人影。
“他最喜欢的花是卡萨布兰卡，最后的作品也是这个名字。”赵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樊君熠眼神微动，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握紧了他的手。
舞台剧《卡萨布兰卡》，樊君熠看过的。
一场极其典型的古希腊式悲剧，复杂的人物关系，无法逃脱的悲惨命运，辅以演员精湛的演技和宏伟的音乐，在他眼里这场演出属实当得起精品二字。
他还记得那场戏的主演告诉他，编剧几个月前去世了，这场戏是他唯一的朋友帮他完成的，因为资金的缘故只能上演两场，这是最后一场了。
主演还说编剧叫做练斌，是个很温柔很有才华的男生，只是他的戏剧风格实在是太特立独行了，很多人都看不懂，诋毁他的人也很多。
“他收到过很多恐吓信，听说有一次有人还寄了死老鼠给演过他戏的剧组。”这是主演最后跟他说的有关那个编剧的话，当时听上去很是渗人。
只是樊君熠现在都见怪不怪了，自他出名后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收过，最恶心的一次有人给他的剧组寄了一罐尸油，整个剧组的人都吓得不轻，都报警了。
他开始担心赵桉会收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了，虽然是个恐怖小说写手，但是赵桉胆子这么小，万一吓坏了可怎么办。
“你，你以前也收到过那些奇怪的东西吗？”樊君熠看着赵桉的眼神满是担忧，要是真有人敢这么做的话他不会放过他的。
赵桉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讲都是家常便饭了。
“有啊，不过我都有报警。”赵桉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恐吓信的时候特别慌张，那时候也没想过这么胆小的自己能有收到动物腐尸还能面无表情地报警的一天。
“其实恐吓信还没什么，圈子里还有更恶心的事。”他说着就用手臂遮住了眼，那些事情回想起来就让他生理性反胃，罢了，不说了，别脏了樊君熠的耳朵。
“比如呢？你说吧，我听着，还能有演艺圈的那些事脏吗？”樊君熠都有些怕了，要是他真遭遇过那些事情，就是这么多年了他也要把那些人挖出来，一个个问候一遍全家上下。
赵桉叹了口气，把手臂拿了下来，转了个身看着他担忧的双眼，欲言又止。
“我的那个朋友，是同性恋。”赵桉最后还是开口了，他低着头不敢看樊君熠的眼睛，声音也小小的。
“一次我跟着他去一个作者聚会的时候，有男人羞辱他，还往他身上扔用过的安全套，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所以我也被扔了。”
“离开的时候，我的包里还被塞了内衣之类的东西。”
“不过还好我当时被他拦住了没有打人骂人，那些都是有背景的，想弄死我们是很容易的事。”赵桉当时为这件事气了很久，不过现在他也想通了，那种人就是垃圾，和垃圾计较自己也会变成垃圾的，遇见这种事还是报警来的快，现在法律在这点已经改进很多了，警员来得很快的。
只是樊君熠听完这事火气很大。
赵桉觉得右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都有些疼了。
“不会再有了。”樊君熠的语气像是起誓一样，他伸手出去按着他的头，强迫他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这种事，不会再有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大了些，语气也更重了些。
赵桉直视着他那双像深不见底的海洋一样的眼睛，忽然就微微笑了起来。
“嗯，不会再有了。”赵桉伸出手，抚上了按着他后脑勺的那只大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非常温暖的手。
他会如他的愿，保护好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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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外出，更新减少，等我回来会补上
卡萨布兰卡是一种白百合，这里取死亡，厌世跟幸福的花语
练斌的戏剧风格就挺雷雨风？的
在这里顺带问候一句那些用下作手段期负人的家伙的全家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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