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啊……”萧牧的笑容僵在脸上,灭顶之灾大概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现在谢仪冷淡的一眼对萧牧来说都是九道劫雷。
“师兄~好师兄~你宽宏大量,这事就当没有过呗?”可当年那么轻浮的话就是自己清醒明白的时候说出来的,萧牧根本不抱任何被原谅的希望。
谢仪张了嘴又马上闭上,眨眨眼睛别过脸去看着毯子边缘锁的粗糙花边:“等我想好怎么罚你。”
约等于既往不咎。
“明……微你不生气了?”
谢仪没理他,不过脸上没什么愠色,倒是眼神躲闪,似乎有些羞怯。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有了羞耻心,在那种场合被打扮成小姑娘,一定是被年长的孩子欺负了。
可是萧牧有点不认识谢仪了。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赏罚严苛的执事大师兄?日常给所有人冷脸不近人情的谢明微?
然后这样的师兄原谅自己过分到这种程度的事情?
在自己眼前如此可亲可爱还……他在羞什么?
萧牧全然忘了自己刚才算到了哪,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脑袋,耳朵直发烫。
师兄他,只是对自己额外友好,还是……还是真的另有缱绻的想法?
我萧某人,承受得起师兄这等的青睐?
连脸都烫起来了。萧牧瞄了一眼师兄,师兄像只猫儿一样安安静静侧坐在案边没看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甩甩脑袋,把灯挪到跟前,继续埋头写写画画。
这次萧牧难得做事的时候闭了嘴。
“这阵不错。”谢仪在月光下展开萧牧改到半夜终于定稿的图纸,今夜山魈可能出没和藏匿的位置都被推算精准标在了图上,三处还没有名字的阵法在各自值守的地方蠢蠢欲动。看天象已经过了丑时,正是夜色最沉的时候;阵已铺好但局还没成,要等他们亲自去当那群山魈的活饵,这一局才算开。
谢仪没曾想到平时游手好闲多用功一刻钟都不肯的萧于野有这个本事。
“我头一次动真格的布阵。”萧牧强行微笑竭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别怕,我在不会出事。”谢仪说道。
怎么能不怕呢,师兄只看得懂他的阵却没读懂他的局,他临时改动了一点,那点私货明眼是看得出来的。
萧牧对着月亮凝神看着挂在腕子上的小小滴漏。这是他亲手做的小玩意儿,不管怎么颠倒碰撞里面那一小抔萤光永远能风雨不动安稳滴落,计时从未有过差错。
二刻了。山中已经起了岚。
“明微。”
“嗯。”谢仪点头,孤星应声而出横在两人跟前。他先一步上剑,侧身对眼睛发亮的萧牧伸出手:
萧牧的手心全是汗,攥得他有点疼。
他没敢慢,一路山风呼啸转瞬间就到了白天那座雕像前。
“这里可以吗?”
“可以可以!”萧牧欢实地从剑上跳下来从怀里揪出两张符箓甩了甩,黄符脱手就变成了一团硕大的火球,还野绿野绿的野草被烧得嘎巴嘎巴直响。
湿润的泥土被烤出一股腥臭味,火焰渐渐变成了绿色。
“这里应该死过很多人吧?”萧牧立在火焰前,火烧不到他身上,他也触不到这幽绿的火有任何的热量。
“嗯,这里应该以前就是坟场,后来变成了村子。”
“以后就是荒地了——诶明微,这样真能把那玩意儿全招过来?”
“我也不清楚……以前我都自己在上风口,没试过这种——”谢仪环顾一圈,视线又落回萧牧身上:“阴气重到能点鬼火的地方。”
萧牧想了想,撸起袖子抽出知遇就往那嫩藕似的胳膊上落。
“你干什么!”
萧牧只觉得执剑的胳膊被一股大力一扯,知遇险些被甩飞出去。惊愕扭头才看见谢仪正气急败坏地看着自己。
“想放饵是吧?”谢仪说着扯开护腕撸起自己左手的袖子,露出道蜿蜒了半个手臂触目惊心的长疤。孤星通晓主人心意没等萧牧领会师兄的意思纵臂去拦,就在疤上又横划了一道见血的伤口。
鲜血滴进火中,火舌一瞬间茂盛起来发出毒蛇吐信一样的“嘶嘶”响声。
“这个疤……哪来的?”萧牧垂眼给谢仪左臂也包扎好,系了一个同样漂亮的结轻声问道。
“差不多,一会乱葬岗该动了。”
“这疤哪来的?”萧牧不肯放过这个问题,越是要隐瞒的事情就越重要,这是常识。而且他看见那条虫子一样的疤的时候,心里突然紧了一下,这让他非常介意。
谢仪拒绝回答,嘴唇抿成一条线,打开一盒难闻的胶状物体手指蘸了一点抹在左眼皮上之后开始远望西北方。
西北方十里处是一片乱葬岗,只要时辰到了阵法一动,就会蒸出冲天的尸气;尸气中必定掺着尸毒,而尸毒是山魈群体最畏惧的疫病的根源,有一只山魈感染尸毒,对整个山魈群的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萧牧想趁谢仪不注意捉起他的袖子再看一看那道疤,突然西北方的一股强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抬头望望月亮,月亮已经被糊上了朦胧的雾气。
乱葬岗阵已开,现在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了。
喜欢拂雨知云篇请大家收藏:(www.zhuiyo.com)拂雨知云篇追哟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