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跑！”叶峥喝道，起身便追。屋外，秋露满地，不见月光，叶峥紧追不舍，随两道人影冲入树林。
这年头他在树林里跑多了，倒也跑出了经验来，叶峥一边劈开阻碍一边飞奔，那两人果然身上有伤，不出片刻便以追上一人。
“站住！”
“呜啊！”
“哪里跑！”叶峥扳住对方双手，将人制服在地，同时卸下手腕关节，对方哀叫连连。
“这可比点穴容易恢复得多，越挣扎就会越痛。”
“可恶的卫戎军！你们究竟有什么图谋，广南的营地在哪里？！”
“我也想知道。”叶峥将对方的斗篷摘下，撕成布条绑起手脚，“你们负伤不轻。既然把我错认成卫戎军，又何必轻敌？这可是你们先动手的。”
对方露出桀骜的冷笑：“……你明明知道卫戎军是什么，你尽管装吧。”
叶峥顿了顿，“我是知道，但不是卫戎军。嗯？”白烟？倏然，地面上烟雾四起，叶峥怔然，心道：不好，是烟弹！他立刻捂住口鼻，翻身向后，躲进树丛。
投烟雾弹的是第三个人？叶峥以手护眼，在指缝中张望，片刻过去，烟雾渐散。“咳咳……”所幸只是普通的烟雾，叶峥摸黑回到原地，被他制服的密信卫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残破的斗篷，他触及一片湿濡，凑近——是血腥。
他们身上的伤势果然不轻，这月黑之夜，应该不会走远。叶峥闭目凝神，在寂静中，果然捕捉到一丝蹒跚的声响，仍在不远处。
追。
叶峥放轻脚步，将刀锋横在身前，跟随丝微动静，再次走入野径。树冠和草丛之下是不见五指的黑暗，他置身其中，心竟是平静了许多。他想起了青雀庄，想起飞去来峡的谷底，想起和陶雪义一起做的梦。
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动静渐稀，叶峥俯身蹲在原地——要继续追么？
“！”
这是……
是雾。轻盈的雾气从前方弥漫而来，叶峥竟是看到一缕光，幽亮而幻惑。
“怎会……？”心跳，不住加快。
笔挺的身影，束在后肩的长发，那是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
“叶兄……”
凌乱的桌凳，翻落的酒杯，一盏残灯照出一个倒地不起的人。酒家的门开着，在风中摇出吱吱声响。方才在这里打斗的人，都在外头？“殿下！”身后传来阻止他的声音，他却毫不犹豫地追进了门外的黑夜。
“叶兄！”景柯绕着酒家奔跑，露水打滑，突然从昏睡中惊醒的他险些站不稳，酒家旁的村屋寂影瞎灯，茂密的树林浓重了黑暗。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他担心追出去的叶峥，然而今夜的自己被幻觉所扰，眩晕的感觉如影随形。
“不要动。”
“啊！”什么人？！
“别说话。”从景柯背后出现的一只手捂住了他的脸。
“唔……！”
那只手缠满了白布，弥漫着呛人的血腥味，景柯挣扎着，黑暗中悄然现身的人将他牢牢抱住，他看不清那张藏在斗篷下的脸。
但他很熟悉。
心跳加速，是震惊亦是恐惧，景柯颤抖着，伸手入衣襟，触及一块冰凉——“哈！”他奋力一喝，从衣襟拔出怀刀，刺向身后！
铛！
怀刀击中了对方的铁护腕，景柯一咬牙，双手握紧怀刀，作出随时进攻的姿势。
“哈……哈……”喘息，凝视，景柯依然看不清这个人，只见对方拔出腰上的剑，寒锋染血。
“是你么……？”
“……”
“我知道是你。”景柯将声音压得冰冷，持刀的动作虽然生涩，却是决然。眼前，持剑的人缄然不动。景柯将怀刀一指：“拿下你的斗篷。”
斗篷之下传来沙哑之声：“那就动手吧，少爷。”
“是你！对不对？！”
“我就站在这里，你动手，还可以让我死得像个大丈夫。”
“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顿时，景柯的怀刀被那只缠绕白布的手硬生生抓住，他惊慌失措，对方却已徒手将他的刀举向自己的咽喉。
“欧阳大哥！”
景柯喊出对方的名，他这个人知道是他……握刀的手颤抖不已，他松开刀柄，却又被对方紧紧扣回，刀已抵在柔软的肉上，景柯摇头：“你有什么苦衷直说便是，别这样……”
“你是我唯一起过效忠之心的人，而我却背叛了你。”
斗篷滑落，露出一张半边缠绕白布的脸，露出的皮肤布满灼烧留下的溃伤。景柯见之怔然，他奋力将怀刀收回，彼此僵持，对方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在面前弥漫。
“少爷，你终究要学会变得残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可以原谅你，你告诉我苦衷，我便原谅你！”
“你可知道你的兄长，早已不是你印象之中的模样？”
“什么……？”
“肃王，他要做正统。”
景柯愣了愣，苦笑：“那又有何不可？”
“当他功成，皇帝会如何，你又会如何？你只相信自己渴望相信的事物，这只会让你自取毁灭，你还看不清？”
“我……”景柯双眼涣然，“我不知道……但我还是信你，信你回来，就不会再骗我，如果你知道我不相信你，你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对不对？”
如果皇兄都无法相信，他能信的人还能有多少个？
“太迟了……”欧阳大垂头，白布下露出悲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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