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何依旧问：“你是谁？”
“她是郭格安，”他们真的是朋友吗，说好了化成灰都认得呢，“你的眼睛要是不用就捐给需要的人好吧？”
曲何的眼神透出些许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眼熟，可一直想不起来这是谁。就在你刚走到这里的时候，我才确认。你别忘了我还比你早来一天。”隔着柜子门多对视了一眼，确实印象深刻。可能他的缘分技能点，都点歪了。
“你还挺配合，什么时候醒的？”
“我压根没吸，你可真有意思。诶，”张允文招呼郭格安一声，“你能详细说说事发经过吗？”他准备好要录音了。
郭格安呼噜呼噜地喘着粗气，听上去像是个破风箱，眼睛死死瞪着曲何，全然将张允文的话置若罔闻。
张允文一拍曲何，“你问。”
后者咬牙站起来，张允文看他一副快不行的样子，虽然知道问题不大，还是好心丢给他几片酒精棉。
曲何走到郭格安面前坐下，“温阳呢？别人呢？”
“早就死了。”
这话一出，正在一旁捡凶器的张允文竟然也跟着心里一动，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在这十年时间里，每当曲何一人独处，身旁就有个并不真实的温阳，一路支撑他走到这里。可现实却一句话便击碎了他可笑的执念，盘桓多年的零星愿景终于化为泡影，只剩下岁月在一旁无情嘲笑他的一厢情愿。
“怎么死的？”
“被人打死了。”
“尸体呢？”
“埋了，还是我偷偷瞒着村里人埋的。”
山林弥散出雾与冷气，霜在凝结。
曲何似乎并不意外，看上去十分平静，“那你冒充刘暖做什么呢？”
“……”
张允文替她回答道：“虾仁猪心，”说完看向郭格安，“是你害死温阳吧，你可真是残忍。”
曲何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是温阳女朋友，在她眼里，你是什么人？”
曲何不再纠结于此，“人呢，你埋哪了？”
郭格安冲着某个方向扬扬下巴，“柳树底下，就算他死了，也得一直陪着我。”
曲何听完默然地拿起墙边的铁锹往房后走。张允文也没拦着，拿手机把院子里的场景仔细拍了拍，又给枣树上绑的几个人逐一拍照。越拍越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道：“遵纪守法知道吗？谁让你们打人了，胆子那么大啊拿着家伙上，持凶伤人，等着吧你们。”说完不忘一人补一脚。
曲何的声音从房后传来，“别白话了，过来帮个忙。”
一人一铁锹，轮换着挖土，中间张允文拿灯晃了曲何一下，想知道他现在什么表情，大半夜的在山里挖坟，总觉得应该说一两句应景的话，思来想去，只有一句“节哀顺变。”
曲何依旧铲着土，坑越深动作越轻，“其实我早知道会是这样，如果能回来，肯定早就回来了。”
张允文搁下铁锹，把剩下的工作留给曲何自己，万一他一不小心铲到他兄弟，曲何还不跟他急，“有点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我上次去你家找你，你说你不认识温阳？你的感情，连光明磊落四个字都不配吗？”
“要不说你幼稚，”曲何用一贯的语气嘲讽，“就为了所谓一句坦荡的话，我就老老实实跟你回去自首？那我这些年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就为了在面对你一个小警察的逼问时能问心无愧吗？我兜了这么大一圈吃饱了撑的吗？你们有时候真的太天真了，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围绕着一个原则才能活下去？恰恰相反，别觉得良心能束缚所有人。如果你硬要坚持所谓原则立场，所谓公道正义，那会害惨你自己。如果你对生活的理解永远这么理想而片面，我都……”曲何摆摆手，“没法说你。”他蹲下身用手去刨土，张允文靠在树上给他照明。这是哪来的厚/黑学人生导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哪天突然改变他的想法，那也绝对是服从自己的意愿。
“何况，”曲何今天的话尤其多，他自己也察觉到了，“你得接受，不管是我的，还是你的，都是不能被外界认可的感情。”
曲何终于挖出一副完整的人体骨架，连手指骨节都找得齐全。
“行了，”张允文帮着他把骨头装起来，“心愿已了，跟我回去自首吧，我也得回去复命了。”他说完看向一侧的房屋，心下觉得奇怪，刚刚亮起的房间可没这么多，当他意识到有问题后连忙到房前，束线带落在地上，别说人，连地上的尸体都被拖走了。
突然间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失误，判断错了，反射弧绕赤道一周终于点醒了他，不是亲缘关系，是宗族关系吗？
“你大爷的！”张允文骂曲何，打开手机发现移动基站提供的信号已经消失，那就说明营地出事了，万万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摆了一道，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
曲何一把拉住他，“现在可不是圣母心泛滥的时候。”
圣母你个头，“你让我把他一个人丢那？”
“他早就知道我怎么想的，你以为他为什么让你跟着我？”曲何还以为他一根筋到要去管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废物呢，“我了解他，我们离开营地后，他会找理由出来，现在已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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